第4章 风沙啮轮,孤骑临渊
- 穿越:系统帮我铸大秦
- 执笔化三清
- 3576字
- 2025-06-14 18:06:52
车厢像个闷罐子,在凹凸的官道上颠簸摇晃。车壁是用廉价薄木板钉的,根本挡不住外面透进来的寒气。几处裂开的缝隙里,贼风像裹着粗砂的冰渣子一样往里钻,呛得人喉咙发紧。
秦安缩在颠簸得最厉害的车厢角落里,裹紧了那件半新的棉氅。棉布下粗硬的棉花硌人得很,早没了多少暖和气儿。他干脆闭上眼睛,尽力忽略车厢外牲口蹄子踏地和车轮碾过粗砾发出的沉闷声响,还有风卷着枯枝败叶刮擦车壁的沙沙声。
意识沉入一片荒芜。脑子里只剩下那个冰冷的声音,和火焰烙印般的怪异文字。
【绑定确认:宿主——景珩(秦安)】
【系统名称:万界文明基石】
【任务:基石稳固】
【时限:28天(更新中)】
【失败:抹杀】
像把无形的冰冷镣铐。
时间如同风中流沙,无声溜走。只有那冰冷的时间倒计时在意识深处毫不停歇地闪烁跳跃。
“……安西边外,那会儿真悬乎。”外面老兵马老哥嘶哑的嗓音隔着薄薄的车壁,裹在风里,断断续续飘进来,带着股讲古的老油子味道,还有点刻意压低的凶狠,“沙窝子里藏人,专等落单的羊羔!刀口舔血的买卖!”
“马老哥……您别吓唬咱们啊……”是新兵赵二麻子的声音,有点发颤。
“吓唬?”马老哥嗤了一声,“你小子记住喽!这种鬼天气,越是看着静,越是藏着刀!都他妈给我把眼睛睁大了!谁要是被沙子眯了眼……”声音顿了顿,似乎啐了口带着沙的唾沫,“……就等着让野狗开席!”
秦安睁开眼,无声地扯了扯嘴角。老兵给新兵蛋子熬鹰呢。他撩开车帘一角,冷风立刻刀子似的刮在脸上。
天色晦暗,车队沿着官道蹒跚前行。道两旁灰黄色草甸子无边无际,被风吹得贴地倒伏。四周看不见村庄的影子,只有远处几座光秃秃的土丘轮廓,像个巨大的灰影趴伏在惨淡的天幕底下。天空低垂得让人喘不过气,铅云翻滚,搅着灰黄色的尘埃,天地浑浊一片。
车帘掀开的瞬间,正看到周平的背影。
他骑在一匹还算精神的青黑色驽马上,就在秦安的马车侧前方几步远的地方。马是驿站的驽马,算不上神骏,步伐倒还沉稳。周平依旧挺着脊背,似乎完全不在意那能吹歪人脖子的劲风。他不时回头扫视整个车队,目光很沉,动作简练,偶尔抬手压低被风吹得猎猎作响的衣角,或者朝着某个落后或脱队的骡马车夫低喝一声,指挥他们把车赶上。
他身上那件半旧的皮甲沾满浮尘,像涂了层劣质灰漆。风卷着沙子碎末猛烈地刮过他微黑的脸颊和紧抿的嘴唇。一张脸没什么表情,被风沙打磨得有点粗糙感。但他按在刀柄上的左手,指节绷得紧紧的,和那被风吹得微眯着、却目光如鹫般锐利的眼睛形成一种奇怪的割裂——身体似乎已习惯风沙的冲刷,但精神却像绷紧的弓弦。
离他不远的平板车上,几个小吏抱在一起蜷缩在粗布行李后面,脸都蒙在油布里,只露出两只惊恐不安的眼睛。另一边,马老哥骑着匹瘸了右前腿的老马,速度不快,始终在车队外围游荡。他那张满是风霜刻痕的脸上同样面无表情,眼神却像浑浊的油灯,在昏沉的天色下四处逡巡,扫过那些土丘的凹处,扫过更远处被风搅动的灰色地平线。他时不时低头,搓捻一下指间干裂起皮的皮肤,像是在感受风沙的湿度和速度,又或者单纯只是习惯性的小动作。
“呸!这鬼地方!邪风刮骨头缝里去了!”新兵赵二麻子缩在周平马后不远一辆拉杂物的板车上,用胳膊紧紧护着头脸,声音闷在粗布围巾后面,充满了绝望和诅咒,“那朔方城……真能住活人?听说……听说胡蛮隔三差五就过来放把火……抢了就跑……”
另一个矮壮些、跟他一起当差的汉子接口,声音发涩:“马老哥刚才说得对……这种鬼地方,怕是活腻了找死的硬茬子真等着的!”他使劲往几个破木箱后面缩了缩,像是能避过那无形的恐慌。
正说着话的当口,一直盯着西北远处一个小山口的老兵马老哥,身形微微一滞。他那双浑浊的眼珠子猛地定住了,像生了锈的发条被人硬生生扳住。他勒住缰绳,胯下那匹跛脚老马也烦躁地刨了几下蹄子。
起风了。
不是刚才那种卷着枯草败叶的普通北风。
风声骤变。
呜——呜呜——
一种低沉、浑厚,如同远古巨兽苏醒般的咆哮声,从遥远的西北方传来。那声音贴着地皮滚动,带着令人头皮发麻的穿透力,迅速由远及近。
风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猛力推了一把,力度骤然加剧。车辕上挂着的油布瞬间被卷得“啪”一下抽在马屁股上,牲口惊得“嘶”地一声长鸣。漫天尘土被卷得更加狂暴。砂砾不再是碎末,变成了一粒粒冰雹般的凶器,“噼里啪啦”地砸在车板上、马具上、人的衣服和皮肉上。
“咳——”一个板车上的小吏没防备,被一口风沙灌进嗓子眼,呛得弓腰猛咳,涕泪横流,脸上立刻蒙了一层脏兮兮的尘土。
视线急速模糊,天地间灰黄色沙幕被狂风掀起,层层叠叠遮蔽而来。几丈外的人影都变得朦胧扭曲。
“勒好牲口!稳住!”周平的声音在风吼中变得凌厉高亢,但迅速被淹没。他猛地一勒缰绳,青骢马前蹄扬起,嘶鸣着在原地打了个旋。他扭过身,朝着整个车队嘶声大吼:“找地方避风!快!车靠拢!靠拢!”风沙塞满口腔,吼声都变了调。
整个车队瞬间陷入一片惊惶的混乱!牲口的嘶鸣、车轮刺耳的碾轧声、吏役和护卫们变了调的惊呼咒骂、风鞭抽打一切的锐响……全都搅成一锅翻滚的、令人绝望的沸粥!
一辆原本就不稳当的平板车,驮满了沉重的杂物。赶车的是个笨拙的新手,被这突如其来的狂暴风沙和受惊的骡子一冲,手忙脚乱地死死拽住缰绳,想控制住暴躁的畜生。沉重的车厢剧烈地左摇右晃,不堪重负的车轴发出刺耳的呻吟。
嘎吱——咔!
一声令人牙酸的断裂脆响!
那本就不甚牢固、用来固定大件铜器等粗笨器物的麻绳,瞬间绷断了!
崩断的麻绳像失去束缚的毒蛇,鞭子般在空中甩过。紧随其后,“轰隆”一声闷响!车上那个半人高的、原本用粗绳勉强固定在车尾角落、足有石磨大小的沉重铜炉,连同几卷厚重的、绑在一起的毛皮卷,骤然失去了平衡!在车身的剧烈摇摆中,朝着车下一侧倾斜翻滚,挟着沙尘的风声和万钧之势,轰然砸落!
那个位置,正好是几个手忙脚乱、试图聚拢车辆避开风头的兵丁!
几个人听到巨响,下意识惊恐地回头,铜炉毛皮巨大的阴影已经兜头罩下!几张沾满沙尘的脸瞬间煞白如纸,瞳孔因为极致的恐惧猛地缩成针尖!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滞,只剩下沉闷的风吼和那即将吞噬一切的死物阴影!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一道暗蓝色的身影如同鬼魅,合身猛扑!
周平!他竟在风沙肆虐的瞬间,不顾一切地从马背上飞跃而下!动作迅猛而决绝,整个人像一支离弦的利箭,爆发出恐怖的速度和力量,完全无视了狂风砂砾的阻碍,目标只有一个——把人撞开!
他双手并用,几乎是同时狠狠推搡在离得最近的两个兵卒的肩膀上!那股骤然爆发的力量极大,两个呆若木鸡的兵丁如同被狂奔的牯牛撞到,闷哼一声踉跄着横扑出去三四米远,滚做一团跌倒在黄沙里!
第三个人是赵二麻子,他离翻倒的铜炉边缘稍远半尺,只是被那巨大的惯性带得站立不稳,周平的手堪堪抓住他的腰带奋力向侧面猛拽!赵二麻子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道袭来,整个人失去重心地朝着侧旁猛扑出去,“噗通”一下摔进路边的土沟里。
轰隆!
沉重的黄铜炉底座重重砸落!擦着最后一个被周平堪堪扯偏的人影后背衣角,溅起一片尘土!紧接着,那几大卷裹着风沙滚落下来的厚重毛皮卷也砸在它旁边,发出沉闷的钝响,激起漫天尘土。沉重的炉底座深深陷入了地面,原地被砸出一个浅坑。被拽开摔进沟里的赵二麻子惊魂未定地趴在冰冷的泥土里,眼里的惊恐几乎要溢出来。
巨大的声响被风吼吞噬大半。
“咳咳……咳咳……”赵二麻子从土沟里爬出来,一身泥水,咳出满嘴沙土。被推开的两个兵丁挣扎着爬起,惊魂未定。死里逃生。没人说话,只余下粗重的喘息在风沙里变得极其微弱。
周平一把掀开赵二麻子,目光如鹰隼般再次扫视车队其他位置,确认没有其他类似的险情。
秦安的车厢被狂风吹得“吱嘎”乱响,车帘也被撕扯得猎猎飞扬,露出他蜷缩在角落里的身影。刚才那惊悚一幕透过飘飞的帘角,看得分明!那沉重的铜炉砸落的瞬间,死亡的气息似乎都穿透了车厢壁!那一瞬间的窒息感和心脏被攥紧的感觉如此真切!
车帘在他眼前被狂风卷起、落下。
风沙如同铁板,拍打着摇摇欲坠的木板车厢,外面惊恐的喘息和咒骂被风吹得支离破碎。
车厢内的光线昏暗。秦安蜷在角落的阴影里,只有一双眼睛亮得惊人,透过那窄小的、被风沙疯狂撞击着的木门缝隙,死死地、牢牢地钉在车外那个暗蓝色的身影上。
那个身影稳稳地矗立在风沙的中心,像一枚钉死在波涛中的船锚。
外面风沙咆哮如鬼哭,卷起万千尘土,遮蔽天日。光线暗沉如同黄昏。
而在昏暗的光线下,马老哥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瘸腿老马旁边,一只手正慢慢地、不动声色地探进挂在马鞍侧边的、一个不起眼的旧皮囊里摸索着。他的动作很慢,带着某种长期形成的谨慎本能。那张刻满风霜、沾满尘土的灰扑扑的脸上,表情依旧是那种老兵特有的、仿佛被风沙磨平的漠然。但当他微低着头,下巴的轮廓被阴影覆盖时,那浑浊的眼珠子深处,似乎有某种极其锐利的东西在缓慢凝聚,那眼神里没有半分被刚才惊险一幕吓到的惊悸或愤怒。
只有一种无声的、刻骨的冷厉。像沙丘深处蛰伏的蝎子,收起了毒针,但那股危险并未消失,反而在无声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