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7年春末的清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青禾村土坯墙上,映照出一片斑驳的光影。露水在阳光的照耀下晶莹剔透,顺着土坯墙的缝隙缓缓流淌,宛如一条条银色的丝线,最终在墙根处汇聚成一个个细小的水洼。
林晚晴像往常一样,静静地躺在床上,沉浸在睡梦中。然而,突然间,她毫无征兆地从床上猛地坐起,仿佛被一股强大的力量惊醒。她的动作有些突兀,以至于粗布床单在她的身下被迅速掀起,与床板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
这声音在安静的房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与屋内经久不散的柴火味和霉味交织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气味。这种混合的味道直冲入林晚晴的鼻腔,让她感到一阵刺痛,仿佛有无数根细针在她的鼻腔内搅动。
老式挂钟的铜摆有节奏地摇晃着,发出清脆而单调的声响,每一次摆动都像是在提醒时间的流逝。它的指针不紧不慢地移动着,最终停在了五点三十分的位置上。
这个时间,这个场景,对于林晚晴来说,既熟悉又可怕。熟悉的是,她曾经无数次在这个时刻醒来,感受着清晨的宁静;可怕的是,这个时间也意味着她前世的噩梦即将开始。
林晚晴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她的手缓缓地伸向自己的手腕,仿佛那里还残留着前世被麻绳勒出的灼痛。那是一种深入骨髓的疼痛,即使经过了一世的轮回,依然让她心有余悸。
她紧紧地闭上双眼,试图阻止那些不堪回首的记忆涌上心头。然而,前世的种种经历却像决堤的洪水一般,在她的脑海中肆意泛滥。
她想起了被诬陷偷粮时的绝望,众人的指责和谩骂如同一把把利刃,深深地刺痛着她的心灵。她想起了被推下后山时那刺骨的寒意,身体在空中急速坠落,仿佛永远也无法触碰到地面。
而最让她刻骨铭心的,是许曼丽那藏在温柔表象下的恶毒笑容。那张看似善良的面孔,却隐藏着无尽的恶意和阴谋。正是这个女人,将她一步步逼入绝境,让她遭受了如此多的苦难。
“吱呀——”伴随着一阵轻微的响动,那扇陈旧的木门缓缓地被推开,仿佛是一个沉睡已久的巨兽,终于在清晨的微光中苏醒过来。清晨的阳光如同一层薄纱,轻轻地洒落在屋内,照亮了每一个角落,也照亮了许曼丽那张倚在门框上的笑脸。
许曼丽的嘴角挂着一抹甜美的笑容,宛如春天里盛开的花朵一般娇艳动人。她的发梢微微晃动着,散发出淡淡的茉莉香气,那股清幽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让人感到一阵心旷神怡。
“晚晴,还赖床呀?”许曼丽的声音清脆悦耳,仿佛天籁之音,“今天可是要去田里插秧呢,可不能迟到哦。”
林晚晴躺在床上,原本有些迷蒙的双眼在听到这句话后,突然变得清醒起来。她慢慢地抬起头,目光直直地落在许曼丽的脸上。这张曾经让她无比信任的脸庞,此刻在她的眼中却充满了虚伪和做作。
林晚晴的手紧紧地攥着藏在枕下的碎瓷片,那是她用早餐粥碗偷偷磨出来的。瓷片的边缘锋利无比,她的指甲深深地陷进掌心,传来一阵刺痛。但她并没有松手,反而用这种疼痛来提醒自己,这一切都不是一场噩梦,而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就来。”林晚晴扯出一抹笑,声音平静得连她自己都感到惊讶。她起身穿好衣服,目光扫过知青点简陋的陈设:墙上贴着褪色的毛主席画像,墙角堆着几双沾满泥浆的解放鞋,窗台上晾晒着几件洗得发白的衣裳。
走出房门,清新的空气混着艾草与牛粪的气息扑面而来。村口老槐树下,周桂花正嗑着瓜子,假牙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光。她上下打量着林晚晴,撇了撇嘴:“这城里姑娘细皮嫩肉的,怕是挑不动两担水哟。”
林晚晴的脚步突然像被施了定身咒一样,猛地停在了原地。她的脑海中,前世的记忆如潮水般汹涌而至。那个长舌妇的流言蜚语,就像一把锋利的剑,无情地刺穿了她脆弱的心房,成为了压垮她的第一根稻草。
然而,林晚晴并没有让痛苦和怨恨占据自己的内心。她深吸一口气,缓缓弯下腰,捡起了那根滚到脚边的麦穗。这麦穗在阳光的照耀下,闪烁着金黄色的光芒,仿佛是大自然对勤劳者的馈赠。
林晚晴抬起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她对着不远处的周桂花说道:“婶子,您看这麦粒多饱满啊,今年肯定是个丰收年呢!”
周桂花显然没有料到林晚晴会如此回应,她愣了一下,手中的竹篮差点因为这突如其来的惊讶而打翻。她瞪大眼睛,直直地看着林晚晴,似乎想要从她的笑容中看出一些端倪。
林晚晴并没有在意周桂花的反应,她转身朝着田间走去,留下了一个优雅而坚定的背影。周桂花望着她渐行渐远的身影,嘴里嘟囔着:“这丫头,怎么跟以前不一样了呢?”
田埂上,社员们早已开始了一天的劳作。王秀兰站在田埂中央,双手叉腰,她那大嗓门在清晨的雾气中显得格外清晰:“都给我麻利点!太阳一出来可就更热啦!”
当她的目光扫过林晚晴时,她不禁冷哼一声,不屑地说道:“城里来的娇小姐,能顶什么用啊!”
林晚晴没有反驳,默默走到一处水田边,卷起裤脚。冰凉的泥水漫过脚踝,她弯腰开始插秧,动作虽不娴熟,却透着一股认真劲儿。前世的苦难让她学会了这些农活,此刻竟成了她立足的根本。
“林知青!”伴随着这声呼喊,林晚晴循声望去,只见远处一个身材壮实的身影正朝她飞奔而来。那是李铁蛋,他肩上扛着一捆秧苗,脚步轻快,脸上洋溢着憨厚的笑容。
“我来帮你啦!”李铁蛋跑到林晚晴面前,将秧苗放在地上,然后搓了搓手,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
林晚晴直起腰,微笑着对他表示感谢:“多谢铁蛋兄弟,你可真是帮了大忙了。”她注意到李铁蛋在看她时,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羞涩和炽热,这让她的心中微微一动。
林晚晴不禁想起前世的一些事情。那时候,她在农村插队,生活非常艰苦。而李铁蛋,这个憨厚老实的小伙子,总是默默地在她最困难的时候伸出援手,虽然他从未说过什么,但林晚晴心里都明白。然而,也正是因为帮助她,李铁蛋后来遭到了一些人的牵连,吃了不少苦头。
想到这里,林晚晴暗下决心,这一世,她一定要保护好李铁蛋,不能再让他受到任何伤害。
时间过得很快,太阳逐渐升高,天气也越来越热。林晚晴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继续埋头插秧。突然,她的余光瞥见田埂的另一头,许曼丽正和赵德贵站在一起,两人似乎在窃窃私语着什么。
赵德贵嘴里叼着烟袋,眼神不时地在林晚晴身上扫过,那目光中带着一种不怀好意的打量。林晚晴心中一紧,她立刻认出了这两个人,他们就是前世陷害她的罪魁祸首。
赵德贵是村里的干部,利用手中的职权对林晚晴百般刁难;而许曼丽,则是林晚晴的“好闺蜜”,表面上对她关怀备至,实际上却在背后捅刀子。正是这两个人的联手,让林晚晴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林晚晴紧紧握住手中的秧苗,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她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她知道,这一世,她绝对不会再让这两个人得逞。
“小心!”突然间,一声惊恐的呼喊划破了宁静的空气。林晚晴的身体像是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动着,本能地向后仰去。就在她的脸颊与那把急速飞来的锄头擦肩而过的瞬间,一股劲风呼啸而过,带着泥土的气息和冰冷的触感。
锄头重重地砸进水田,溅起了一片泥水,如同一朵盛开的泥花,瞬间将林晚晴的衣服和头发都染成了褐色。她的心跳急速加快,仿佛要跳出嗓子眼儿一般。
林晚晴惊魂未定地抬起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许曼丽身上。只见许曼丽捂着嘴巴,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嘴里还不停地念叨着:“晚晴,对不起!我手滑了……”
林晚晴面无表情地看着许曼丽,心中却涌起了一股无法抑制的冷笑。她太清楚这所谓的“手滑”是怎么回事了,因为在前世,她就是在这样的“意外”中摔断了腿,从而失去了参加工农兵大学推荐的宝贵机会。
林晚晴慢慢地站起身来,她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仿佛全身的关节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吓给锁住了。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泥水,那泥水顺着她的手指滑落,滴落在水田里,发出轻微的“滴答”声。
“无妨。”林晚晴的声音异常平静,甚至听不出一丝波澜,但她的眼神却如同寒冰一般冰冷,直直地盯着许曼丽,“只是这锄头,可得拿稳了。”
许曼丽被林晚晴的目光吓得心中一阵发怵,她勉强挤出一个笑容,说道:“是,是我不小心。”然后,她像是逃避什么似的,转身匆匆离去,脚步显得有些慌乱,仿佛背后有什么可怕的东西在追赶她。
林晚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许曼丽渐行渐远的背影,她的拳头紧紧握起,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这一世,她绝不会再像前世那样任人宰割,她要改写自己的命运,要让那些曾经伤害过她的人,为他们的所作所为付出应有的代价。
在遥远的地方,后山被一层厚厚的云雾所笼罩,仿佛一头沉睡的巨兽,静静地俯卧在那里。这云雾弥漫的景象给人一种神秘而又压抑的感觉,让人不禁心生敬畏。
林晚晴站在远处,凝视着那座被云雾遮蔽的后山,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想要将这空气中的湿气和阴霾一同吸入体内。因为在前世,她就是在那座后山含恨而死的。
然而,这一世,她决心不再重蹈覆辙。她要从这里开始,一步一个脚印地去揭开所有隐藏在背后的阴谋。她要勇敢地面对那些曾经让她痛苦不堪的人和事,用自己的智慧和勇气去战胜它们。
林晚晴紧紧地握着拳头,目光坚定地望着后山。她知道,这条路充满了艰辛和困难,但她毫不畏惧。因为她相信,只要自己坚持不懈,就一定能够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新生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