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血月临渊·废柴园丁遇魔尊

白皎月是被一股浓郁到呛人的土腥味熏醒的。

意识从一片混沌的实验室白光(爆炸?对,是培养皿连锁爆炸!)中艰难挣脱,首先感知到的不是疼痛,而是身下冰冷坚硬的触感,以及鼻腔里充斥的、混合着腐败落叶与某种奇异灵植微甜气息的复杂味道。

她费力地睁开眼。

视线模糊了几秒,才逐渐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几根歪歪扭扭、布满虫蛀痕迹的朽木房梁,上面结着厚厚的蛛网。身下是粗糙的草席,硌得骨头生疼。环顾四周,这是一个极其简陋的木屋,四壁透风,唯一的家具是角落里一张缺了腿的破桌,上面堆着几本泛黄卷边的册子-《基础灵植图谱》、《云渺仙宗外门弟子规》。

“嘶……”记忆碎片涌入脑海,伴随着剧烈的头痛。她,白皎月,28岁,国家灵植研究院首席研究员,被誉为“植物基因魔术师”的存在,在一场意外的实验室爆炸中……穿越了?

这具身体残留的记忆告诉她,她现在叫白小月,年方十六,是修仙界正道魁首之一“云渺仙宗”的外门弟子。资质?哦,是百年难遇的“废灵根”-灵气吸纳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修炼十年还在炼气一层徘徊,堪称宗门之耻。因此被发配到这鸟不拉屎、灵气稀薄的“沉疴谷”看守一片半死不活的低级灵植园。

“废柴……灵植园……”白皎月,不,现在是白小月了,嘴角扯出一个苦涩又带着点荒谬的弧度。前世与顶尖植物为伍,今生却要伺候这些“营养不良”的仙侠杂草?这落差堪比从珠穆朗玛峰跌进马里亚纳海沟。

她挣扎着坐起身,揉了揉酸痛的太阳穴。屋外传来几声有气无力的虫鸣,月光透过破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作为科研人员的强大适应力开始发挥作用。她很快梳理清现状:身份低微,资质废柴,环境恶劣。首要目标:苟住!平安!养老!至于修仙?那是什么?能比研究一株新发现的兰科植物更让她兴奋吗?显然不能。

她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踏入沉疴谷的夜色中。

夜风带着凉意,吹拂着谷内大片形态各异的低阶灵植。月光下,那些蔫头耷脑的“聚灵草”、“凝露花”显得更加无精打采。白小月(内心OS:还是习惯叫自己白皎月)蹲下身,指尖无意识地拂过一株叶片边缘发黄的“星萤草”。

就在指尖触碰到叶片的瞬间,一种奇异的、难以言喻的感觉涌上心头。

不是通过视觉、嗅觉,而是……一种直达灵魂的细微“情绪”?

【....…渴……好渴……根……干枯……难受......]

一个微弱、模糊,带着委屈巴巴意味的意念,像一缕游丝般传入她的脑海。

白皎月猛地缩回手,心脏狂跳!什么情况?幻听?还是这具身体的原主有什么精神疾病?

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再次将指尖靠近那株星萤草。

【……水……凉凉的.…....舒服....]

更清晰一点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微弱的欣喜和渴望。

这一次,白皎月确定了!不是幻听!她能.……感知到这株草的情绪和需求?或者说,是它在向她传递信息?

她压下心中的惊涛骇浪,尝试集中精神,将意念传递回去:【别急,明天给你浇水。]

【....好….…好….….]微弱的意念带着满足和依恋,缠绕在她指尖,然后缓缓沉寂下去。

“万灵之语?”一个前世只在奇幻小说里见过的词蹦入脑海。难道这是她穿越带来的金手指?与植物沟通的能力?

狂喜只维持了一瞬,就被警惕取代。这个能力在弱肉强食的修仙界,是福是祸?一个废柴弟子拥有如此逆天的天赋,一旦暴露……白皎月打了个寒颤,后果不堪设想!必须藏好!这将是她在异世最大的底牌,也是保命的倚仗!

她立刻给自己定下人设:云渺仙宗沉疴谷资深咸鱼·胆小如鼠·人畜无害·只懂基础灵植养护的废物弟子一白小月!演技,从现在开始!!

就在她刚调整好心态,准备回屋继续研究这具身体和“万灵之语”时,异变陡生!

头顶原本清冷的月光,毫无预兆地染上了一层妖异的血色!一股令人窒息、源自灵魂深处的恐怖威压,如同无形的亿万钧巨山,轰然降临!

“噗!”白小月根本没有任何抵抗之力,直接被这股威压压得跪倒在地,喉头一甜,喷出一口鲜血。五脏六腑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揉搓,痛得她眼前发黑,连呼吸都成了奢望。谷中那些本就蔫蔫的灵植,更是瞬间委顿下去,叶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焦黄。

“嗬……嗬……”她像离水的鱼一样徒劳地张着嘴,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和撕裂般的疼痛。死亡的阴影从未如此清晰!

“咔嚓--!”

沉疴谷上方的空间,如同脆弱的琉璃镜面,猛地被撕裂开一道巨大的、不规则的漆黑口子!狂暴的空间乱流从中肆虐而出,瞬间将谷内几块巨石绞成齑粉!无尽的黑暗、冰冷、混乱、暴戾的气息从中狂涌而出,仿佛打开了通往九幽地狱的大门。

一个身影,从那道恐怖的空间裂缝中,踉跄地踏出。

他身着玄色暗金纹的华贵长袍,衣袍上却沾染着大片大片凝固的暗红血迹,还有几处被恐怖力量撕裂的破口,露出内里苍白却肌理分明的皮肤。墨色的长发凌乱地披散着,几缕黏在棱角分明、却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上。最令人心悸的是他的一双眼睛-此刻并非寻常的黑色,而是完全被一种纯粹、粘稠、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线的深渊之墨所占据!眼瞳周围,有妖异的暗红色魔纹如活物般蔓延、闪烁,昭示着主人正处于极致的痛苦与失控边缘。

恐怖的魔气如同实质的黑色火焰,在他周身熊熊燃烧、翻滚、咆哮!所过之处,空间都在微微扭曲,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沉疴谷的草木在这纯粹的魔威下,更是成片成片地化为飞灰!

墨烬渊!

这个名号如同最深的梦魇,瞬间攫住了白小月的心脏!魔域至尊!活着的灾厄!他怎么会出现在云渺仙宗最偏僻的角落?!

剧烈的痛苦如同亿万根烧红的钢针,在墨烬渊的识海和灵魂深处疯狂攒刺、撕扯!那该死的“噬心蛊”反噬又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凶猛!每一次发作,都像要将他的理智、记忆、甚至存在本身都彻底吞噬、焚毁!唯有杀戮、毁灭、吞噬无尽的负面情绪,才能稍稍缓解那深入骨髓灵魂的剧痛!

他狂暴的神识本能地扫过这片蝼蚁之地,寻找着可以发泄痛苦的猎物。目光瞬间锁定了谷中唯一还残存的生命气息--那个跪在地上,弱小得如同尘埃,正瑟瑟发抖、口鼻溢血的女修。

蝼蚁!碾死她!用她的痛苦和哀嚎来浇灭一丝自己灵魂的灼烧!

纯粹毁灭的意念主宰了他残存的意识。他甚至没有动用任何魔功,只是随意地、带着无尽暴戾与烦躁地,抬起了手。指尖一缕凝练到极致的漆黑魔气,如同来自九幽的毒蛇,无声无息却又快如闪电地射向白小月的眉心!这一击,足以让一个金丹修士瞬间形神俱灭!

死亡的冰冷,瞬间冻结了白小月的四肢百骸!大脑一片空白,连恐惧都来不及完全升起!

完了!这是她唯一的念头。刚穿越,就要被一个失控的魔尊当成小虫子一样碾死了?这什么地狱开局!

就在那缕死亡魔气即将洞穿她眉心的千钧一发之际!

一股源自灵魂深处的、比死亡恐惧更强烈的求生本能,如同火山般轰然爆发!

“不-!”

白皎月(灵魂在咆哮)!她不想死!她还没研究透这仙侠世界的植物!她还没用她的“万灵之语”做点惊天动地(或者只是种好一片地)的事情!

嗡一!

一股无形的、难以察觉的波动,以她为中心猛地扩散开来!并非灵力,也非神识,而是一种纯粹的生命共鸣,一种源自万物本源的自然意志!

谷中残存的、那些被魔气压得几乎彻底枯萎的灵植--特别是离她最近的一片生命力顽强的“铁线藤”和“蚀骨荆棘”--在这一刻,仿佛被注入了难以想象的活力!

“唰!唰!唰!”

数十条原本干瘪无力的藤蔓和荆棘,瞬间如同被赋予了生命和钢铁般的意志!它们疯狂地暴涨、扭曲、交织!速度快到极致,在空气中留下道道残影!就在那缕死亡魔气距离白小月眉心不足一寸之际!

一层由坚韧藤蔓和带着倒刺的荆棘交织而成的、厚达数尺的天然屏障,如同最忠诚的卫士,悍然挡在了她的面前!

噗!

凝练的魔气狠狠撞在植物屏障上!

预想中摧枯拉朽的景象并未出现。那看似脆弱的藤蔓荆棘屏障,在接触魔气的瞬间,表面竟泛起一层极其微弱的、几乎看不见的月白色毫光!魔气如同泥牛入海,被那层毫光消融了大半,剩余的威力虽然瞬间撕裂了最外层的藤蔓,爆开漫天木屑和断刺,却终究被层层叠叠、前赴后继涌上的植物死死挡住,未能再前进分毫!

屏障后,白小月瘫软在地,浑身被冷汗浸透,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仿佛刚从溺毙的边缘被拉回。刚才那一下,几乎抽空了她所有的精神和体力。

然而,更让她惊骇的事情发生了!

就在她爆发“万灵之语”、操控植物形成屏障的瞬间,一股难以言喻的、清冽纯净如同月下清泉的气息,伴随着她灵魂深处那枚残缺“月魄”印记的微弱悸动,不受控制地从她身上逸散出来!

这股气息极其微弱,混杂在狂暴的魔气和草木的腥气中,几乎难以察觉。

但是!

对于正被“噬心蛊”反噬折磨得几欲疯狂、灵魂如同被架在魔火上炙烤的墨烬渊来说,这股气息的出现,无异于在无边炼狱的业火中,突然降下了一滴冰冷甘甜的清泉!

那足以焚毁神智的剧痛,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拂过,竟然……奇迹般地缓和了一丝!

虽然只有微不足道的一丝!短暂得如同错觉!

但对于在无尽痛苦中沉沦的墨烬渊而言,这一丝缓和,不啻于溺水者抓住的唯一一根稻草!那纯粹毁灭的暴戾意念,被这突如其来的、前所未有的“舒适”感,硬生生地打断了一瞬!

他那双被深渊之墨占据的眼瞳,第一次出现了波动。狂暴、混乱、痛苦依旧占据主导,但一丝极其细微的、纯粹的惊愕和贪婪,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那片粘稠的黑暗深处,悄然荡开。

他那只抬起、准备再次碾死这只碍眼小虫子的手,僵在了半空中。

深渊般的魔瞳,第一次真正地、清晰地聚焦在了那个瘫软在植物残骸后面,弱小狼狈、却散发着让他灵魂本能渴求的气息的女修身上。

玄铁护腕下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

空间裂缝的罡风卷起他染血的墨发,魔威依旧滔天,但谷中毁灭一切的暴戾,却诡异地凝滞了一刹。

一个冰冷、沙哑、如同金铁摩擦、却又带着一丝奇异探究的声音,穿透了令人窒息的魔压,清晰地响彻在死寂的沉疴谷:

“你……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