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苏醒………

四十八

——供奉殿

寝殿的窗棂上爬满了六年生的常春藤，淡绿色的叶尖垂着晨露，落在鹿溪散在枕上的淡蓝色长发上

小团子踮脚踩在绣墩上，才能够到床沿

他穿着一身月白色的小锦袍，领口绣着青鸾衔珠的纹样，是千仞雪亲手绣的

六岁的孩子已经有了小少年的模样，眉眼清俊，尤其那双眼睛——墨色的瞳仁，眼尾微微上挑，像极了青鸾，连看人时那股沉静的劲儿，都如出一辙

“娘亲”

他轻轻握住鹿溪的手，她的指尖依旧微凉，冰蓝色的魂力在皮肤下若有若无地流转，像藏了片不会融化的雪花

小团子的声音很轻，怕吵到她似的：“今天我觉醒武魂了

太姥爷说，我是双生武魂呢”

他伸出另一只手，掌心先亮起暖金色的光，一只小小的光明天使虚影扑扇着翅膀，圣洁白羽上还沾着他刚觉醒的魂力微光

“这个是光明天使，像雪儿姨姨的六翼天使”

他顿了顿，另一只手也亮起光芒——这次是青碧色的，一只幼鸟虚影在他掌心盘旋，羽翼展开时，竟有细碎的冰晶落下

“这个是青鸾神鸟，青鸾爹爹说，跟他的武魂一模一样”

说到“青鸾爹爹”，小团子的嘴角弯了弯

这六年，他见过光翎爹爹用冰羽给太姥爷编鸟笼，见过千钧爹爹用暖玉给他雕小玩意儿，见过降魔爹爹扛着盘龙棍却小心翼翼陪他堆雪人，也见过邪月爹爹教他练刀时，总在刀法里藏着护人的温柔

但他最常跟着的，还是青鸾爹爹——那人话少，却总在他练武魂累了时，递上温度刚好的蜜水，像娘亲的手一样，稳当又暖和

“太姥爷说我很厉害”

小团子继续说，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鹿溪手背上的纹路

“他还说，我姓千，是武魂帝国的小世子

娘亲，你说我是不是很厉害呀？”

他今天去了武魂帝国学院，小伙伴们围着他，七嘴八舌说他娘亲的故事——说武魂殿小殿下当年能逆转天使神考核，说小殿下的极寒冰雀能冻住时间，说小殿下笑起来时，连供奉殿的琉璃灯都没她亮

“他们都说娘亲是大英雄”

小团子的声音低了些，眼圈有点红

“可我只想娘亲醒过来，看看我”

寝殿外传来轻响

青鸾站在廊下，玄色衣袍沾着晨露，手里提着个食盒

他听见殿内孩子的絮语，脚步顿了顿，最终还是没进去——这是小团子和他娘亲的独处时间

光翎从假山后探出头，冰羽上还沾着给小团子摘的野蔷薇，看见青鸾，难得没拌嘴，只是朝殿内努了努嘴：“说了快一个时辰了？”

青鸾点头，目光落在殿门的缝隙上，那里泄出一缕极淡的圣光——是千仞雪昨夜留下的，护着鹿溪的神魂

“邪月在教他练刀法，说下午带他去看胡列娜阿姨的修罗剑”

光翎把蔷薇塞进青鸾手里，“给溪溪插瓶里，她以前就喜欢这个”

青鸾接过花，指尖碰了碰带露的花瓣，像碰着易碎的珍宝

六年间，他们早就不争了

光翎不再炸毛，千钧不再紧绷，降魔也老老实实给小团子挑风筝线的工具

他们看着小团子长开，看着他的眼睛越来越像青鸾，看着他抱着鹿溪的手喊“娘亲”

忽然觉得，有没有更多孩子不重要了，有这一个，有她躺着的这张床，就够了

殿内，小团子还在说：“娘亲，青鸾爹爹说，你的守护天使武魂很厉害，等我再长大些，就能像你一样守护别人了

太姥爷也说，你只是累了，睡够了就会醒的”

他俯下身，在鹿溪的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像小时候青鸾教他的那样，动作轻得像羽毛：“娘亲，我等你醒”

说完，他小心翼翼地把自己刚觉醒武魂时凝聚的第一缕光明天使魂力，渡进鹿溪的掌心

那点暖金色的光没入她微凉的皮肤，像滴进冰湖的暖阳，悄无声息，却带着执拗的温度

小团子收拾好自己的小锦凳，转身要走时，忽然看见鹿溪的睫毛颤了颤

他愣在原地，心脏“怦怦”跳起来，刚要喊人，却见那缕极寒冰雀的魂力在她指尖亮了亮，比往日更清晰些

“娘亲？”

小团子屏住呼吸

鹿溪没有醒，只是嘴角似乎微微弯了弯，像在梦里听见了他的话

小团子笑了，露出两颗小小的虎牙

他对着床榻鞠了一躬，轻轻带上门

廊下，青鸾正把蔷薇插进玉瓶，光翎在旁边数花瓣，千钧提着给小团子的点心走来，降魔扛着盘龙棍，上边梢挂着个给小团子编的草蚱蜢

“爹爹们”

小团子跑过去，拉住青鸾的手

“娘亲刚才动了！”

青鸾的动作顿住，猛地看向殿门，眼底的沉静瞬间被狂喜冲散

光翎身后的冰羽“唰”地展开，差点惊飞廊下的鸽子

千道流从回廊尽头走来，听见这话，金眸里骤然亮起光，快步朝寝殿走去：“快，让医师来！”

六年的等待，像一场漫长的雪

如今，似乎有春风，正悄悄吹进这冰封的殿宇

小团子望着寝殿的门，握紧了青鸾的手。他知道，娘亲快醒了

等她醒了，他要告诉她，他不仅有双生武魂，还学会了青鸾爹爹教的枪法，光翎爹爹教的箭术，邪月爹爹教的刀术……他要保护娘亲，像娘亲当年保护太姥爷与雪姨一样

阳光透过常春藤的缝隙，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寝殿内，那缕极寒冰雀的魂力，正一点点变得明亮

等待，快要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