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故人与归期

林北玄的身影消失在学院石板路的尽头时，叶泠泠蹲在地上的肩膀还在微微颤抖。秋日的风卷着落叶掠过她的发梢，带着几分凉意，却吹不散眼眶里的湿热。

“泠泠。”

一声轻唤自身后响起，叶泠泠猛地抬头，见独孤雁正站在不远处的银杏树下，手里还捏着块未吃完的桂花糕，显然已经在那里站了许久。

叶泠泠慌忙用衣袖擦了擦脸，站起身时裙摆沾了些尘土：“雁雁，你怎么在这儿？”

独孤雁走上前，将手里的桂花糕递过去，声音带着点不易察觉的复杂：“刚从斗魂场回来，就看到你们……”她顿了顿，没再说下去，只是拍了拍叶泠泠的后背，“他要走多久？”

“不知道。”叶泠泠接过桂花糕，指尖冰凉，“他说要去游历大陆，研究什么武魂进化，还说……说回来的时候会给我答案。”

“答案？”独孤雁挑了挑眉，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嘴角勾起抹无奈的笑，“那家伙，永远把修炼放在第一位。不过说真的，泠泠，你就这么信他？”

叶泠泠低头看着手里的桂花糕，糕点上的糖霜已经有些化了，黏在指尖甜甜的：“信啊。”她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不容置疑的坚定，“他从不说空话。三年前说要帮我稳固魂力，就真的用仙草换了丹药；说聚灵阵能帮我提纯魂力，就真的熬了三个月刻阵盘……他说会回来，就一定会回来。”

独孤雁看着她眼里的光，忽然想起三年前，林北玄总借着炼药的名义找自己搭话，那时她只当是少年人的好奇，转头就和玉天恒打闹去了。直到订婚那天，看到他举杯时平静的眼神，心里才莫名空了一下。刚才看到他揉叶泠泠头发时的温柔，那种空落感竟又悄悄冒了出来。

“傻丫头。”独孤雁叹了口气，挽住叶泠泠的胳膊，“走，回宿舍去。他要走就让他走，咱们还能少个人抢药材不成？”

叶泠泠被她逗得“噗嗤”笑出了声，眼里的泪终于收了回去。两人并肩往宿舍走，银杏叶落在她们的发间肩头，像撒了把碎金。独孤雁说着斗魂场的趣事，叶泠泠偶尔插两句关于炼药的心得，仿佛刚才的告别从未发生，可彼此都清楚，有什么东西已经跟着那个远去的背影，悄悄变了。

回到宿舍时，玉天恒正在院子里擦拭他的龙枪。看到独孤雁回来，他笑着扬了扬下巴：“听说林北玄走了？”

独孤雁踢掉脚上的靴子，往石凳上一坐：“你消息倒灵通。”

“刚从教务处那边听来的。”玉天恒放下龙枪，走到她身边坐下，眼里带着点如释重负，“说真的，那家伙留在学院，我总觉得不踏实。”

独孤雁斜了他一眼：“你还在介意当年他总找我炼药的事？”

“那倒不是。”玉天恒挠了挠头，语气坦诚，“就是觉得他太厉害了，二十岁的魂帝，还懂阵法炼药，万一哪天你忽然觉得他比我好……”

“想什么呢。”独孤雁伸手敲了敲他的额头，“我选的人，自然是最好的。不过说真的，天恒，你不觉得林北玄这次走得有点突然吗？”

“历练而已，魂师到了一定境界都这样。”玉天恒拿起块毛巾递给她，“再说，他走了，泠泠也能专心修炼了，总不能一直围着他转。”

独孤雁没接话，只是望着院墙外的天空出神。她总觉得，林北玄这次离开，像是在酝酿什么。那个看似沉静的少年，心里藏着的东西，或许比所有人想象的都要多。

日子在斗魂训练与修炼中悄然滑过，春去秋来，转眼便是两年。

这两年里，天斗学院的变化不算小。玉天恒突破了魂帝，成了战队的绝对核心；独孤雁的毒武魂愈发精进，在斗魂场上鲜有对手；而叶泠泠，在吸收冰晶海棠魂环后，又借着聚灵阵的助力，魂力稳步提升至五十级，九心海棠的花瓣边缘那抹冰蓝愈发清晰，治愈时甚至能冻结敌人的魂力，成了学院里公认的“最不可惹的治疗系魂师”。

只是她很少再去药圃了。那片曾经长满灵草的地方，如今被改成了新的修炼场，只有石桌上偶尔还能看到未清理干净的阵纹痕迹，像谁留下的念想。

这日午后，叶泠泠正在图书馆整理古籍，忽然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她放下手里的《魂兽志》走到窗边，见不少学员正往斗魂场的方向跑，嘴里还嚷嚷着“全大陆高级魂师学院精英大赛要开始了”。

“全大陆大赛？”叶泠泠心里一动，指尖不自觉地摸向腰间——那里挂着块海棠花纹的木牌，是当年林北玄刻给她的，这两年被她摩挲得愈发温润。

他说过，等游历结束，会回来的。

全大陆大赛，算得上是魂师界的盛事，他会不会……

“泠泠！”独孤雁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快下来，玉天恒说这次大赛有好戏看，武魂殿那边好像出了个天才，据说才十五岁就已经是魂帝了！”

叶泠泠深吸一口气，将那点期待压回心底，转身往楼下走。就算他要回来，也不会这么巧吧。

而此时的星斗大森林边缘，一道身影正站在参天古木下，仰头望着盘旋的飞鸟。

来人一身灰布长衫，袖口和裤脚都沾了些尘土，却掩不住周身沉稳的气息。他抬手时，地面忽然隆起数根深褐色的藤蔓，藤身上的金色纹路如活物般流转，将一只扑来的千年魂兽牢牢捆住。

“大地皇藤，收。”

随着一声轻喝，藤蔓瞬间缩回地下，只留下那只魂兽在原地瑟瑟发抖。林北玄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仿佛还残留着地脉灵力的温热。经过两年的游历，他的魂力早已稳固在六十九级，而武魂千叶藤，也在吸收了雷灵藤与地心火髓的力量后，彻底进化成了大地皇藤——既能调动地脉灵力防御，又能释放雷电之力攻击，真正做到了攻防一体。

这两年里，他走过武魂殿的势力范围，见识过比比东的威严；去过海神岛的边缘，感受过海洋魂力的磅礴；甚至在落日森林深处，找到了传说中不死草的踪迹，虽然只是一片枯叶，却足以证明它的存在。

可无论走到哪里，夜深人静时，总会想起天斗学院药圃里的晨光，想起那个递来灵米粥的身影，想起临别时她泛红的眼眶。

“两年了啊。”林北玄从怀里掏出块木牌，正是叶泠泠送他的那枚海棠纹木牌，上面的纹路已经被摩挲得发亮。他指尖轻抚过木牌，嘴角勾起抹从未有过的柔和，“全大陆大赛开始了，你应该还在学院吧。”

他想起离开前说的话，说等弄清楚武魂进化的关键就回去。可真正弄明白后才发现，比起武魂进化的终点，更让他牵挂的，是那个愿意等他的人。

这两年的历练，磨平了他身上的青涩，也让他彻底认清了自己的内心。他不是不需要感情，只是从前总把修炼当成全部，直到失去了朝夕相处的安稳，才明白有些陪伴，比任何魂环都更重要。

“泠泠。”林北玄将木牌重新揣回怀里，转身朝着天斗城的方向走去，步伐坚定，“你还在等我吗？”

风穿过树林，带来远方的气息，像是谁的回应。

他深吸一口气，加快了脚步，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我要回来了。

这一次，不再是为了修炼，不是为了武魂进化，只是为了告诉你，经过两年的漂泊，我终于看清，你才是我想停泊的港湾。

泠泠，我认清我的内心了。

你就是我的唯一。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一路向着天斗学院的方向延伸，仿佛在丈量着归期的距离。而学院图书馆的窗边，叶泠泠正望着斗魂场的方向出神，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腰间的木牌，忽然觉得，今日的风里，好像带着些熟悉的草木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