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有孕之喜

车夫将琼芳和丽芸送到黄河对岸。琼芳投进周慧的怀抱,这才毫无顾忌地痛哭一场。随后,周慧收到了楚王的信件:“周将军,见洵本无意与朝廷为敌,如此陈兵耀武实属无奈。今见洵夙愿以偿,特将八万甲兵双手奉承于皇上,烦请周将军代见洵向皇上转达。种种不敬之罪,见洵伏请皇上,开恩宽恕!”周慧不敢擅自做主,一面派人请皇上示下,一面到南岸接收楚王遗留的人马。

约跑了一夜,他们三人刚刚逃出洛阳境内。

这边的雪,似乎更大。

此时,人困马乏,他们找了一间破庙暂时栖身。宋祺寻了一块稍稍干净的地方,拿蒲草铺在地上,勉强算个地铺了,又把棉被抱了下来,放在蒲草上。“跑了这么久,也没找到落脚的地方,只好委屈王爷和姑娘,在这歇上两三个时辰。这会天还黑着,你们也睡会儿。我去庙门外守着!”

“哎!”楚王一把拉住他,“那外面多冷啊,你要在那守上两个时辰,岂不成雪人了?”这话把飞雪也逗笑了。“就在这歇着,不准出去!”

宋祺很尴尬,挠挠后脑勺。“这……不好吧?我不困,我出去看雪……”

楚王又把他拽了回来,拾起一床棉被塞给他。“就在这!”楚王随手一指,几步开外是一个歪倒在地的大香炉。

宋祺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好!那我也不避嫌了!”宋祺往大香炉上一靠,抻开棉被蒙住了头。

楚王和飞雪相视一笑。他扶着飞雪坐在蒲草之上,两人同盖一床被子。飞雪抬起星眸看着他。终于……终于,老天成全了他们!

楚王拥她入怀,飞雪紧紧地环着他。正对他们的是一扇破窗,窗纸早已腐坏。透过窗子,能看见外面鹅毛样的大雪随风飘飞。“不知道静川和少卿怎么样了?我们这一逃,也许少卿会受牵连……还有琼芳和丽芸,不知道是否安全到达对岸,和周将军会合?”

“有静川和孩子在,想来皇上不会迁怒少卿……琼芳和丽芸,我都安排了专人护送,放心吧!眼下我们自身难保,只好等一切安顿下来,再慢慢打探吧!”

“世事真是变幻无常,前一刻还在为鲽离鹣背而痛断肝肠,这一刻,却可以靠在你的怀里,一起看雪……”

“是啊!痛苦了这么久,总算是天可怜见,待我不薄……”

“可我担心,幸福不会长久……”

他拥起她的薄肩。“能有一刻是一刻,我们找个地方躲起来,隐姓埋名,皇上未必找得到我们……”

“我一直害怕走上当年我爹娘选的那条路,没想到,最终还是步了他们的后尘……”

“有的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宿命。命中注定的事,是我们无法预料的,那还不如坦然面对!反正我们都在一条船上,要沉也只好一起沉了……”

飞雪释怀了。“靠着我睡一会吧。”

飞雪伏在他的怀中,安然睡去。

大概过了三个时辰,雪停了。宋祺醒了,歪着脑袋一看,楚王也醒了。他起身,三两下叠好了被子。飞雪正躺在楚王臂膀里。一缕暖阳穿过窗子,照在飞雪熟睡的脸上,那样恬静,那样祥和。宋祺走过来,楚王不舍得吵醒她,摇手示意他轻一点。也许光线太刺眼,也许因为忧虑睡眠很浅,她也醒了。她看到楚王正目不转睛地瞧着自己,旁边还站着宋祺在看好戏,她羞涩地坐起来。“你们怎么不叫我?我没有梳洗,睡态一定很难看……”

飞雪憨态可掬,令楚王眉眼生出笑意。“双目垂星宇,疑是月中仙。”

楚王一赞,飞雪脸红不已。

皇上收到周慧的快马驰书,气得将御桌上的奏折连同笔砚悉数掀翻。“朱见洵,你这个缩头乌龟,你连跟朕打一仗的勇气都没有,就这么拐跑朕的女人算什么!来人!即刻召回周慧,朕一定要将他们抓回来!”

楚王一行行至汝州,总算找了个客栈歇下了。用过了晚饭,宋祺把车上的两个包袱拿下来,给他俩放在房间里。“今晚咱们就住这儿了,你们两个好好梳洗一下,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宋祺识趣地关上了房门。连日奔波,楚王尽显疲态。飞雪心疼极了,将他的外衣脱去,直把他往床上推去。

“干什么呀?”楚王想歪了。

“快躺下休息,你大病初愈,这两天没日没夜地赶路,又睡不好,别折腾病了!”一番推搡,楚王就被她像粽子一样裹到了床里。

“你在我跟前,我怎能休息得好?”这几个月,虽说朝夕相对,可琼芳和丽芸在旁,碍于她颜妃的身份,还有无数眼睛在盯着看着,他不能实实在在地拥有。现在,房间里仅有他们两个,彼此也都心无挂碍了。

飞雪含羞敛眉:“别胡说八道了,我去给你绞块热毛巾,你擦擦脸早些睡吧。”

楚王一双眼睛随着她去绞毛巾。她轻轻地把热毛巾敷在他脸上,去去疲惫。楚王被她一顿伺候,让他梦回当年含情殿的那段美好时光。你抚琴来我吹箫,你作画来我赋诗。两情依依处,落花幽幽香。

他握着她纤柔的手腕,把她手中的热毛巾取下。四目相对,情意缱绻。

“回京的这大半年,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么多事,我好像都没有这么细致地看过你,这么真实地握着你的手……”

飞雪懂他的意思,轻轻地靠上他的肩头。“我总觉得这一切像做梦一样……没想到,我们还能在一起……”

“姻缘乃天注定,人生在世,缘起缘灭,上苍都已做了最好的安排。我们只需顺应天时,惜缘惜福……”

飞雪心中一直有个疑惑未解。“告诉我,你给了琼芳和丽芸休书,究竟有没有私心?”

“我承认,我是有私心的。我并不想带她们走……我不想被没有爱的婚姻束缚着,她们也是。我什么都给不了她们,何苦还要拖累她们一辈子?放了她们,让她们去见识除我之外的世界,说不定会豁然开朗……”

“可是别人会以为你是为了我而抛弃她们,你会背负一个薄情寡义的恶名。”

“我不在乎世人怎么看……我只想顺从自己的内心,只想和我喜欢的女子在一起,只想一生一世守着一人,我不要三妻四妾。最难消受美人恩,情债累累,我怕我偿还不起……”

飞雪眼圈红红的。“为什么?都说男人是喜新厌旧的,巴不得女人越多越好,为什么你不一样?”

“那总会有不一样的嘛!若男人都是好色之徒,你们女人岂不是太危险了?”

“不该呀!”飞雪打趣道,“你是皇子,处在那个环境里,上至你的父皇,下到你的兄弟,个个都是女人一大堆。你就没遗传到他们一点?”

楚王握住她的腰扭了扭。“我连半点都没有遗传到啊!”

飞雪被他扭得痒痒的。“摆明了只喜欢你一个,你还在这挖苦我……”

飞雪忍不住笑道:“我不是挖苦你,只是好奇……”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有的男人就喜欢拥有很多女人,那肯定就有不喜欢的嘛……”

听到楚王这话,飞雪更加忍不住笑了。“你笑什么?”楚王还没觉出自己有说得不妥当的地方。看着飞雪脸憋得通红,他才意识到。

“我不是说我不喜欢女人……”

飞雪瓠犀微露。“我还以为你……”

“喜欢男人啊?”楚王又气又笑。

飞雪双肩一耸,笑成了一朵花。

“小的时候,我常常看见母妃一个人坐在宫门口,就那样等啊等啊,就是等不到父皇。那时候年纪小还不明白,母妃为什么不去找父皇呢?明明就几道宫门,只要穿过去,就可以见到他。后来,母妃就忧郁成疾,一病不起了。记忆里,父皇也就来过那么几次,却赔上了母妃年轻而又短暂的一生。她走的时候,只有二十六岁……后来,长大了,渐渐地也懂了。一切都是男人用情不专之罪。你喜欢她,就不要冷落她;你不喜欢她,就不要沾染她。”

飞雪很受触动。“你从来没跟我说过你母妃的事。”

“母妃走的时候,我只有八岁,记忆也并不深刻。也许小时候,心里有个阴影吧。所以,还琼芳和丽芸自由,是我必须要做的事情。那晚,当琼芳跪在雪地里苦苦哀求的时候,我确实有些心软。可转念一想,带走她们很容易,可是以后的岁月,我该怎么面对她们?让她们守一辈子活寡?还是我心一横,勉强自己,成全夫妻之意?和毓冉的那个轮回又袭上心头……弄到最后,她们俩变成了闺中怨妇,对你也有愧在心,我不想再过那样的日子……我已经害得毓冉丧命,承受不起了……她们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我都不会改变主意的。”

“我颜飞雪何德何幸,蒙王爷如此怜爱……”她感动不已,泪眼婆娑。

楚王微微一笑,让她躺在怀中。他的下巴磕在她的肩头。“你知道吗?我一直有个心愿,想来就快实现了。”

“是什么?”飞雪转头问他。

“如果有一天,我不再是皇子,你也不是颜妃。我们找一个安身立命之所,做一对平凡的夫妻。一座草屋,临溪而建,房前栽花,屋后种树。静院轩窗,烹茶煮酒。醒来明月,醉后清风。朝饮清露,暮观烟霞。昼出耘田,夜归纳凉。佳人在抱,儿女绕膝。掬水月在手,弄花香满衣。看斗转星移,赏月圆婵缺。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你说好不好?”

楚王说得娓娓动听,飞雪听得沉醉其中。她转过身子,不可置信地瞧着他。“你是高高在上的天潢贵胄,为何会有如此凡俗之念?”

“天潢贵胄?”楚王自嘲,“除了是天潢贵胄,我其实一无所有。抛却这天潢贵胄,我才是什么都有了…什么富贵加身,娇妻美妾,浮名虚利,于我尽皆渺如尘烟。红尘万丈,浮华万千,我只想择一人而终老。”

飞雪半晌不语,只是痴痴地泪眼看着他。

“怎么,被我感动得说不出话来了?”

飞雪瘪了瘪眼泪,乖顺地点点头。

“是不是觉得自己无以为报?”她又点点头。

“那就以身相许吧……”楚王说得赤诚可爱。

飞雪含泪一笑,用力地点着头,紧紧地挽上他的脖子。

清夜无尘,月色如银,灯光如豆。飞雪探身吻了他的脸颊,渐而吻上了他的脖颈。那温柔的气息抚平了他内心深处的伤痕。他慢慢褪去她的衣衫,将完整的宠与爱全部给了她。

周慧整合了兵马,协同女儿回京。皇上捉不到楚王与飞雪,却拿琼芳撒气。当他得知楚王休了一妻一妾,只带飞雪逃了,他更加生气。他隔三差五的就召琼芳入宫,罚她跪在文华殿下首,没有两个时辰不许起身。

“没用的东西,自己的丈夫都看不住,竟然让他拐带着朕的女人逃跑了!”

自从接过楚王的休书,琼芳变得沉默寡言起来。面对皇上的斥责,她更是豁出去了。“皇上是君临天下的天子,不也是连个女人也看不住?”

琼芳惊世之语,把皇上顶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放肆!”他直接甩了琼芳一个耳光。琼芳嘴角被打破,渗出鲜血来,可她仍不屈服,昂着头直视皇上。从没有哪一个女人敢这样顶撞他,这样瞪着他,他心底生出一股寒意。皇上捏起琼芳的下巴,她鬓发有些凌乱,半边脸也是红肿的,但不可否认她也是很美的。突然他有了一个报复楚王和飞雪的计划。

“为了一个负心薄幸的男人受辱吃罪,你有没有觉得很不值?凭什么他们可以一走了之,风流快活,徒留我们在这伤心气恼?或许……我们也可以像他们一样……”

琼芳瞬间懂了皇上的意图。她有些胆怯,也有些不甘,更多的是愤懑与怨怼。那夜,她屈服在皇上的淫威之下。

成婚几近五载,她终于让自己变成了一个女人,虽不是和自己喜欢的男人。

皇上惊奇地发现:她身下居然有落红!

“你?你……怎么还是?”皇上不可置信:她与楚王成亲快五年了,她怎么还是完璧?

琼芳多年的隐忍与委屈,在这一刻终于爆发了。她既羞又惭,捂着被子痛哭起来。

“朱见洵当真是暴殄天物……”皇上惊呼。可为了什么呢?天赐美人,没有哪一个男人会拒绝吧,在长达五年的朝夕相处中,楚王竟碰都不碰?就算他失去了自己最爱的人,也总有寂寞空虚、需要女人来抚慰的时候吧?当初宁安远嫁,楚王也是妥协娶了毓冉,哪怕和毓冉打破头,也是和毓冉有过夫妻之实的……怎么如今?

“在他眼里,只有颜飞雪是天物……我们……连阿猫阿狗都不如……”

这种事情对于拥有三宫六院,看尽环肥燕瘦的皇帝来说,简直是闻所未闻,他不禁呆住了:朱见洵对飞雪还真是用情至深啊!当初他为楚王和琼芳赐婚,并没有想到会是今日情景!本想用她来泄私愤,莫名地却对她生出了丝丝怜悯。

皇上伸手抚了抚她的肩。琼芳闪电般逃避,光着脚跑下床,扯过床头的衣服捂在了胸前。她心底最羞耻的事情被摆在了彼此面前,她无地自容。

“朕……朕派人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她急速穿好衣服鞋袜,趁着夜色,逃出了皇宫。

严冬夜冷,寒风侵肌。她仅着单衣,连披风也忘记穿回。大街上一个人也没有,她孤零零地往回走着。不止身上寒,她的心更寒。若不是楚王休妻,她何至于被遣回京,又遭受这样的凌辱!她耗上自己最美好的五年青春,却换回楚王与他人私奔,弃她如敝履!她心里的恨,早就弥天亘地!

她踉跄着跑回将军府。紫竹一早就在卧房门外等她,看到琼芳衣发皆乱,脸也淤紫,忍不住过去扶了一把。“小姐,您怎么才回来!您的披风呢?”自从琼芳被休回府,紫竹不敢再称她为王妃。

琼芳这才想起披风是落在皇上寝宫了。她不想让紫竹看到自己的窘迫,甩开紫竹的手,躲进了卧房。

周慧也在等她,听见她卧房的门开了又关上,他出来问紫竹:“是不是小姐回来了?”

“是。可是小姐脸色不好,问她什么也不说,好像没听见一样,奴婢也不敢问了!”

“你去睡吧!”周慧支开了紫竹,便过来敲敲女儿的房门。

“琼芳,是爹呀!你想不想和爹聊聊?”

琼芳哭倒在床上,听见周慧的喊声,才若有若无地回了句:“我累了,这就睡了……”

“哦!那……皇上召你进宫,没有难为你吧?”

“没有……”琼芳佯装坚强,眼泪早就如冰河解冻。

“那就好!那……你早些睡吧!”琼芳自小娇生惯养,脾气也大,这样的场景,周慧也不记得发生过多少回了,他只好无奈地摇头,回房睡觉了。

琼芳身上有些疼,心里也因没有守住对所爱之人的清白而痛苦万分。她没有地方可以发泄,跑到浴间,舀了凉水就从头顶浇了下去。刺骨的凉意由外而内,只有那冰冷的感觉才让她暂时忘却眼前的耻痛。

逃亡快两个月了,楚王一行三人抵达宣城。刚进宣城境内,楚王就发现飞雪脸色绯红,精神萎靡。楚王以为她冷,不间断地给她盖棉被。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头发昏,身子也沉,可能是昨晚没有睡好,有些着凉了。你不用担心,我靠着你睡会就好了。”楚王紧紧地揽着她,下意识地摸了摸她的额头,她在发烧。

楚王敲了敲车门。宋祺停下车来,打开车门问道:“怎么了?”

“她发烧了。咱们就近停下歇一晚,然后找个大夫来看看!”

“我没事……我睡一会就好了,咱们还是不要耽误了,继续往前走吧!”

“不行!不能带着病赶路啊!宋祺,要快!”

宋祺点下头去,又驾上马车一路狂奔,前面是个小镇。他们找了家客栈住下,又请了大夫来看。小镇上的大夫可能医术不怎么样,把了半天脉,也没诊断出什么来,急得楚王搓手顿脚。

“大夫,她到底怎么了?是受了风寒呀,还是有别的什么病?”

只见大夫拈着须,脸上云一阵雨一阵的,飞雪也有点害怕了。好不容易见大夫舒了口气,脸色也由忧转喜。“这位公子不用担心,尊夫人这是有喜了!”

楚王和飞雪惊喜欲狂。楚王更是抓着大夫的手一通乱摇:“大夫,你不会诊错吧?她是真的有身孕了吗?”

“老朽行医半辈子了,这点把握还是有的!只不过,尊夫人体弱,又有些受寒,得好好调理一番啊!”

“是是是!”楚王高兴地手舞足蹈,对着大夫连连作揖:“那就有劳大夫开方了!”

“那老朽先去了!”大夫提着药箱下楼去了。宋祺在门口听见大夫的话,也是喜出望外,连忙随着大夫去拿药。

楚王矮下身子,一把握住飞雪的手,激动不已:“飞雪,你听见了吗,你有身孕了……”

“听见了……”飞雪既羞又喜,疲惫一扫而光,焕发了生机。“我有了你的孩子,没想到,我还可以有你的孩子……”

“你当初跟静川要绝育的草药,可曾想过会有今日天赐之缘?由此可见,人在任何情况下,还是不要太绝望了,说不定,老天怜悯,让你历经坎坷磨难之后,还会给你新生……”

“是啊,幸亏当初没有喝下……”飞雪目光慈软,将他的手移至小腹,“要不然就不会有他的存在了……”

“这已经是咱们第三个孩子了,前两个都与咱们的缘分太浅,希望他可以平平安安地降生,我们可要保护好他!”

飞雪坚定地点头:“你放心,这个任务我一定会完成的!”

楚王温柔地抚摸着腹中的孩子,俨然如慈父一般了。

不一会儿,宋祺端药进来。“该喝药了,大夫说一定要趁热喝下。”

楚王扶她坐起来。

飞雪看着那药,汤浓汁黑,味道一定不好。“真的要喝吗,一定很苦……”

“你在发烧啊,不喝药怎么行!”楚王端着药碗,一勺一勺地喂她喝下。

宋祺见她在楚王面前乖顺可爱,不由得笑了。

“这是哪里呀?”飞雪问道,楚王也不知道,转头问宋祺。

“这里是宣城的一个小镇,叫枫叶镇。颜姑娘既病着,那咱们不妨在这多住两天。等姑娘身子好了,咱们再赶路不迟。”

“枫叶镇?这个小镇是不是有很多枫树啊?”

宋祺笑着道:“或许是吧。”

“只可惜现在不是秋天,清霜醉枫叶,淡月隐芦花,一定很美!”

“一说红叶,倒让我想起我们初相识的时候就是在秋天,香山枫叶红透,真是美不胜收啊!”

飞雪一算:“六年了……”

宋祺悄悄退出,掩上了房门。楚王沉沉一叹:“是啊,六年了,我们用了六年的时间才走到一起……人生天地之间,如白驹过隙,忽然而已。”

“但愿以后我们不会再有离别的痛苦……”

“是……”楚王牵起她的手,“以后不会再有离别……能隔开我们的只有死亡……不,死亡也不可以!如果有一天你不在了,我一定随你而去,你依然不会离开我……”

他的话,让她铭感五内。连枝共老,生死相依,的确是世间美好的愿景。愿上苍垂怜,不要辜负这份美好。

自周慧回京后,皇上便放了静川回公主府待产,但是仍派人日夜监视公主府的一举一动。听说琼芳和丽芸回来了,静川便来探望。

“你们怎么样?回京这些天,可有好好休息?”一见面,静川就嘘寒问暖。琼芳不说话,倒是一旁的丽芸笑容依旧。“当然有,劳公主挂念了!”

紫竹上前沏茶。静川见琼芳冷着一张脸,便同丽芸说起话来。“前几天我向皇兄求情,皇兄已答应把楚王府撤了封条。你们可以随时搬回去住。”

还没等丽芸回话,琼芳就插了一句:“我们已经不是楚王家眷,凭什么住在那富丽堂皇的宅院中?你别忘了,我们是你六哥不要了的女人……”

“你别这样说,我想当时六哥也是不得已……在那危险关头,他是不忍心要你们陪他餐风饮露、担惊受怕。”

琼芳怎能不知这是静川的安慰之语,因而只是冷冷一笑。“在紧要关头,他当然只在乎颜飞雪一人,我们只是他的负担,他的累赘罢了!”

“你不要钻牛角尖嘛……凡事还是要向前看!”

“反正我是不会回楚王府,我还有我爹要照顾……”琼芳抹了一把眼泪,腾起身子,“我有点不舒服,失陪了!”琼芳话没说上两句就甩脸走了,丽芸过来打着圆场:“公主不要见怪,自从她接了王爷的休书,对任何人都是这副表情,对周将军也是……我想,经过一段时间,她的心情会慢慢平复的。”

“你是说……她喜欢六哥?”静川试探道。

丽芸点点头:“我想,她对王爷是真心的。”

静川终于明白琼芳为什么这么气愤了。她一直认为琼芳对少卿还是有感情寄存的。没想到,琼芳嫁给楚王后,竟喜欢上了楚王!

丽芸收拾好了东西,打算搬回楚王府居住,毕竟她在那生活了十多年。她携香草刚踏出房门,就看见紫竹挎着几个包袱陪同琼芳也一道出来了。

丽芸知道她还是挂念楚王的,搬回楚王府,守着那栋大宅子,也许还能回忆起旧时的片言只影。丽芸走上前,笑着道了句:“走吧。”

琼芳和丽芸又住回了楚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