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夜访

诸事议罢，袁术率先领兵离开，因汝阳颍川离洛阳终究太近，提前去便提前布置。

至于袁术，也没耽搁太久，约莫辰时，拔营上路，一行人浩浩荡荡，速度却并不算快。

十月十九，中旬将尽，数日无事，没甚可说。

士卒终究是士卒，没那般多的事端，袁术荀攸等领头之人，虽说有几分不适，却不敢表现出半分。

至于冯妤以及一众随行女眷，或许也是荀攸等人有意压制速度，女眷没耽误半点事，也是值得称赞一番。

夜深，月上树梢，袁术于帐中方要歇息，却听人报，称贾诩来访。

袁术心中明了，贾诩当日话不说尽，就是等在此时，正要穿起鞋袜，念头一转，直接穿着袜子便跑出帐外，边跑边喊道：

“文和，快快进来，让我等得太久了！”

说话间，没等贾诩反应过来，直接出门，拉住贾诩双手，于月下四目相对，好生……浪漫！

贾诩见袁术光脚出门，心中忽然涌起一丝感动，虽说不知有几分作秀的成分，但终究是作足了姿态。

加之自己忽然投降，袁术却事事将自己举在前头，怎么说也算是有几分知遇之恩，念头至此，贾诩扯起袁术衣袖便往屋内走去。

“主公，何至于此啊，冬日天冷，万望保重啊！”

袁术大笑，直接将贾诩拉到自己床边，一推被衾，让贾诩坐于榻上，自己则盘腿坐在对面。

“方才却是想睡，奈何心头似有预兆，正寻思间，便听文和来了。

不知，文和深夜前来，所为何事啊？”

话已至此，贾诩也不想再度藏私，一次两次可以，三次四次便是你贾文和能力不够了。

不再沉吟，贾诩直接道：“我来主公麾下直接不足旬月，听说主公分兵计划，心中却有所感，想与主公讨论一二。”

袁术做足了礼贤下士的姿态，此时便得拿出个君主的姿态，奈何袁术终究前世今生都没当过什么大领导，面对这等天下有数的人精，一时难以拿好腔调。

刚想开口，却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继而哈哈大笑。

笑得贾诩一头雾水。

“主公为何发笑？”

袁术摇摇头：“文和勿怪，早听说文和足智多谋，智计过人，天下少有，当时在河阳附近得知是文和守营，可让我担心许久，所以才于那时苦苦相逼，我在此先赔罪了。”

未等贾诩开口，袁术再次说道：

“文和不知我方才为何发笑，我也难说。

我袁术何德何能，今日能手握上万精兵，又有诸多人杰相助，虽说我有袁家的背景，可又能如何？

常听人言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诸位皆是能人，我却时常自问，可能当一贤明之君？

于是乎，方才听说文和前来，做足姿态准备礼贤下士一番，奈何刚想开口，又想到被文和当场看破又不敢点出，日后再想又该何等尴尬，于是发笑，文和莫怪！”

贾诩听袁术一口气说完，这半辈子都没太多表情的脸上，露出笑容，虽说并不算和善，却发自心底。

于床上双手拱起，直接大礼跪拜袁术，将头上冠冕都扔到一旁。

“主公，受贾诩一拜，今日本想献计，却能听主公如此一番肺腑之言，实在令贾诩心中惊喜。

贾诩虽无大能，却也自问不弱于人，虽有临阵背主之名，却也蒙主公不弃能带于身侧。

贾诩必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看着贾诩低头落于榻上，看不见自己，袁术不由得眉毛微挑，这……贾诩这等人物，信义自然是可靠的，急忙扶起：

“文和快快请起，董卓不知文和能耐，我却知你胸中韬略！”

贾诩起身，再度恢复到相视而坐。

“我之前几日听说主公日后谋划，分兵之计，所图甚大，甚至有些，太大了！”

袁术点头：“我知先生意思，之前有些纸上谈兵了，这数日之间才行了多久，哪里能分兵三股？”

“主公误会了，我非是说此计不可行，只是想问问主公心意。

荀公达，审正南，戏志才都是良才，他们不曾反对，必然是也知主公大志。

可他们都忽略一点，便是董卓！”

袁术道：“未曾忽略，是我一意孤行，且只是方针，具体行动还要再议。”

贾诩点点头，“主公心意在天下，在高祖，可是如此？”

袁术脸上丝毫不显尴尬，呵呵笑道：“先生怎么看，可有几分可行？”

良久，贾诩点头：“可行！我大概知主公心意了！”

“说说？我何种心意？”

“主公所说日后诸侯讨董，怕是准备让董卓牵制诸侯吧！

来日大将军讨董旗号一出，天下能人必然响应，到时能出兵之人，能响应之人，便都有资格效仿楚汉相争之事，群雄逐鹿的局面。

而让董卓先试试各方成色，立个靶子，各方都得进兵，到时主公派兵梗扫北方，何人可挡？

幽州公孙是个劲敌，却也未必是主公对手，到时与二将军二分天下以讨董，袁家大势成矣！”

说的内容慷慨激昂，可二人却没有半分情绪波动，无他，太理想化了，天有不测风云，当年王莽如何？

占尽优势，却被天降陨石灭了大军，才有光武中兴。

“先生可有计策教我？直说便是，夜深人静之时，术也常常下账，奈何此时方才起步，时候说不定步履维艰，三五十年难定天下，只说眼前便是！”

“已经说了，就怕主公不肯！”

袁术低头，他也明白贾诩的意思，董卓就是个靶子，把口号喊出去就是，反正打不过，那就不如趁着诸侯大战，先占据北方再说。

“如何不肯？只是我叔父，我大兄皆在洛阳，若不去救，岂不是辜负了大兄在洛阳苦苦支撑，岂不是也辜负了天下人心？”

说完，袁术自觉失言，这等论计之时，讲什么家事，岂不是过于优柔寡断？

却不想贾诩点点头：“主公家事，我本不该置喙，只是人各有志，太仆非是一般人，就怕天有不测风云，董卓残暴，非是我等污蔑，只怕太仆与司空，都将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