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盐铁酒为公
- 三国:吾非蛾贼,但请大汉赴死!
- 东南风来了
- 4595字
- 2025-04-14 00:00:29
隔日,张旸亲率五百玄甲锐士,再度整军出发。
此番,他已然学了乖觉,深知人多之利,故麾下兵卒较之前番多带了不少。
行至千童县,队伍驻留歇息,长达三日之久。
其间,张旸与麾下诸将四下走访,细细调研民生疾苦,又好言抚慰当地将士,恩威并施,尽显统御之能。
千童县,又名饶安,乃昔日徐福率童男童女东渡出海之暂居地,此地水土丰饶,足可安养百姓,故而堪称力士营的福泽之地。
然千童县城不大,只驻守了两千玄甲军及两千力士营将士,与其余县城相比颇显局促。
待力士营两千健儿望见张旸身影,顿时欢声雷动,群情振奋,那热闹欢腾之景,仿若要将县城的屋顶掀翻。
众人簇拥着张旸,引他前去观看新近开垦、已然播下种子的肥沃田地。
张旸见此,心中满是欣慰,面上浮现和煦笑意,口中不住鼓励众人,而后又移步前往民屯之处。
但见那民屯规模浩大,竟比阳信之地还要广袤。
据驻守将领介绍,千童县民屯之中,诸多百姓踊跃相助,他们既要照料自家田亩,又不辞辛劳赶来民屯耕耘劳作,当真为这一方土地出了大力。
张旸瞧着眼前热火朝天的劳作景象,心中格外满意,临行之际,对着百姓高声许下承诺:
“今岁,渤海之地亦免征赋税!”
百姓听闻,欢呼声此起彼伏,仿若滚滚春雷,响彻云霄。
在这如潮的欢呼声中,张旸率领队伍离开千童县,一路疾驰,径直奔赴高城。
历经两日艰苦跋涉,终于抵达高城。
彼时,高城高氏一族早已听闻消息,家主率领一众士族代表,早早候在城外。
张旸见状,双腿一夹马腹,翻身利落下马,快步上前,与高家主等一众士族代表相互见礼,举手投足间尽显礼数周全。
随后,众人一同前往县衙。
县衙之中,早已备好丰盛酒席,珍馐美馔摆满一桌。
张旸昂然坐于正位,其左侧依次是神使、渠帅、副渠帅,而后是祭祀、千夫长与副千夫长;右侧则是高城各士族之人,离张旸最近的,便是高城高氏家主。
酒过三巡,气氛渐趋热烈,张旸却突然话锋一转,目光如电,直直望向高城渠帅,图穷匕见般开口问道:
“近来高城境况如何?”
那高城渠帅已然醉意上头,面色酡红如熟透的柿子,忙抱拳起身,声音带着几分醉意,高声应道:
“托将军洪福,一切安好。”
张旸听闻此言,脸色瞬间一沉,眼中寒芒一闪,抬手将手中酒盏隔着神使,猛地朝那渠帅脸上砸去,紧接着一脚踹出,将渠帅踹倒在地,怒目圆睁,恶狠狠地吼道:
“一切安好?那盐商来此作甚?你可曾发文书报备?我可曾下令准许卖盐?你是不是也想步朱三的后尘?”
此言一出,左侧众人皆大惊失色,以为自家将军当真查到什么惊天秘密,尤其是听到“朱三”二字,众人下意识纷纷后退,与那渠帅拉开距离,眼中满是嫌弃与警惕。
张旸眼角余光扫过众人神态动作,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至少看来他们大概率并不知情。
他不动声色,悄悄偷瞄右侧一眼,只见一众士族之人皆面露心虚之色。
而那渠帅,经这两下重击,醉意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他赶忙挣扎着起身,强忍着脸上的疼痛,抱拳惶恐说道:
“将军,我绝无此事啊!高家之盐乃是先前囤积,品质极差,若不趁早卖出,往后便难以脱手了。”
高家主见事情牵扯到自己头上,也急忙起身,恭敬行礼道:
“将军,任渠帅所言属实,此乃我之所求,与任渠帅无关,要怪便怪我吧。”
张旸见状,立刻伸手握住高家主的手,脸上浮现出温和的微笑,说道:
“此事又怎能怪足下呢?我只是气他不听军令,肆意妄为,将军令视作无物,这等行径,实在危险啊,高家主您说是不是?”
高家主嘴角微微抽搐,眼中瞳孔骤然一缩,强挤出一丝苦笑,说道:
“这……这我实在不好评说,不好评说啊。”
说着,不动声色地抽回自己的手,缓缓坐下,默默端起酒杯,仰头喝了一大口酒。
而另一侧,任渠帅面色如纸般苍白,双腿颤抖,几近站立不稳。
张旸瞧在眼里,缓缓举起手,轻轻拍了几下手掌,高声说道:
“外面的兄弟,进来吧,说说那商队的情况。”
话音刚落,亲卫大步走进席间,抱拳行礼,高声禀报道:
“将军,外来商队皆是夜间子时从西门进城,丑时便离去,而这时间段,正是任渠帅值守城头。”
张旸听闻,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说道:
“听听,都是夜里来,为何不在白日走?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勾当?任樊,你且告诉我,你到底拿了什么好处?”
任渠帅咬着牙,梗着脖子说道:
“我真没拿好处,不过是想帮高氏一把,也是为高城着想啊。”
张旸闻言,回头瞄了眼高家主等人,只见他们额头虚汗直冒,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张旸心中估量,觉得施压也差不多到火候了。
紧接着,他又重重拍了拍手。
刹那间,一群精壮汉子抬着几个沾满泥土的箱子走进来。
随着三个箱子“咚”的一声落地,发出沉闷声响,高家主和任樊皆是身躯一颤,直觉大事不妙。
张旸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指着箱子说道:
“任樊,你且告诉我,为何你家中会有这三个箱子?你还敢说自己什么都没拿?”
任樊闻言,身子一软,瘫倒在地,彻底没了挣扎的欲望,有气无力地说道:
“将军,是我利欲熏心,甘愿受罚。”
张旸冷哼一声,当即下令:
“革去任樊之职,罚去南皮民屯,其财产全部没收。相关将士亦照此处罚,高城全体将士未能察觉此事,全体降职一级。”
左侧将士虽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反驳,只得满脸气愤地看向任樊,无奈领命:
“喏。”
惩罚既出,张旸重新稳稳坐于席上,端起酒杯,轻抿一口酒,目光转向高家主,问道:
“高家主,您觉得此罚如何?”
高家主身子一抖,忙陪着笑脸,推脱道:
“我闲人尔,不该掺和政务,不过将军未动刀兵,未现血光,当真是仁义之举啊。”
张旸微微俯身,嘴角挂着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说道:
“既然高公也觉得我这人仁义,那么诸位可愿助我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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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筵既终,那士族众人仿若惊弓之鸟,未及片刻,便匆匆离席,作鸟兽散。
反观左侧,一众将士却皆屹立未动,神色凝重。
张旸手中执杯,杯中酒水泛着丝丝甜意,可入得口中,却是苦涩难咽。
他深知,于乱世之中,提剑纵马,驰骋疆场,打江山或有几分豪迈快意,然而欲守这来之不易的天下,实乃千难万难。
人心,恰似那六月的浮云,变幻无端。
可每遭此变故,张旸心中依旧如同刀绞,难以接受。
他犹记那战死的虎子等一众袍泽,情谊深重,至今难以忘怀。
如今,眼前这些跟随自己南征北战,历经数次恶仗,辗转至渤海之地的新兄弟,他又怎忍心割舍。
张旸仰头,将杯中的甜酒一饮而尽,随后“砰”地一声,重重将酒杯落在案几之上。
他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看向高城渠帅任樊,满是恨铁不成钢地呵问道:
“汝在军中,衣食无忧,地位、名声皆有,缘何还要卷入高氏那等腌臜买卖之中?”
任樊闻言,微微抬头,目光与张旸短暂交汇,旋即又迅速低下,声音低沉地说道:
“将军,小人乃贫苦出身,虽说军中待遇尚可,能让我温饱不愁,可甚不自在,瞧着那些世家大族子弟逍遥自在,我也想尝尝那花天酒地、逍遥快活的日子啊。”
说到此处,他左右环顾了一圈,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
“可说来也可笑,高氏给我的那些钱财,我竟是一分都没敢花,也舍不得花。”
周遭诸将听闻,皆以轻蔑的目光看向任樊,不由得怒从心起,纷纷骂道:
“既不敢花,为何要做这等背主之事?汝这行径,简直丢了将军的颜面,也辱没了我等信奉黄天的赤诚之心!”
“将军,先前有朱三叛逃,如今又出了任樊这等事,末将建议彻查军中,将这等罪行惩处至顶格,以绝他人的贼心!”
张旸静静端坐于营帐中央,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直至打了个酒嗝,才缓缓举起手,示意众人止声。
他长叹一声,说道:
“任樊,你本是我亲卫出身,乃是我心腹之人。你犯下这等过错,亦是我用人不明之错。明日,我自领三十鞭以示惩戒,你在离开之前,自行领受五十鞭。自今日起,你三代之内,不可再为将为官,就安心在民屯之地,守着那几亩薄田过活吧。”
诸将听闻,赶忙上前劝阻:
“将军,此事与您何干?怎能因他一人,伤了自己的身子?”
“正是,一人做事一人当,怎能牵连到将军您呐?”
“我等绝不接受将军代为受罚……”
任樊听闻此言,眼眶泛红,伸手抹了抹眼泪,“扑通”一声,双膝跪地,说道:
“将军,我乃罪人,万望将军切莫因我自罚,否则,我便是死上百次,也难赎此罪啊。”
张旸沉默不语,只是轻轻挥了挥手。
此时,亲卫快步走上前来,拦住还欲再劝的将士,伸手作请退之势,说道:
“诸位将军,请退下吧。”
高城诸将见张旸心意已决,皆对着任樊吹胡子瞪眼,而后三步一回头,满心无奈地离开了营帐。
任樊走在最后,几次欲言又止,终是未能开口。
张旸低着头,看似若有所思,实则余光一直盯着他们。待任樊将要踏出营帐门时,他突然沉声说道:
“任兄弟,此去保重。”
任樊身子猛地一颤,在营帐门外再次跪伏在地,重重叩首,而后才抹着眼泪,缓缓离去。
不多时,亲卫送人归来,上前禀报道:“将军,人都平安送到家了。”
张旸微微点头,然后举起酒杯,看向亲卫,问道:
“汝说,水至清,当真会无鱼吗?”
亲卫挠了挠头,憨态可掬地回道:
“将军所言,小人不太明白。不过,小人曾在山中那清澈的泉水中,见过鱼儿游来游去。”
张旸闻言,眉头一挑,仰头大笑道:
“说得好,说得好啊!那‘水至清则无鱼’,不过是世人的谬言,不过是那些软弱之人的妥协之词罢了。清水之中,何时无鱼?”
亲卫见张旸心情转好,也跟着咧嘴憨笑起来。
此前张旸为严明军纪,偷袭惩戒自己,导致自己受辱还被扣了军饷一事,此刻也被他暂且抛到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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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城之市,辰时初至,本应熙攘往来,人潮如织。
然今日之景,大异于常。
市中一处,观者如堵,水泄不通,将那通衢要道全然壅塞。
人海攒动之间,但见张旸与任樊二人,袒胸露背,俯伏于长凳之上。
其后,执法之吏,手挥长鞭,一下又一下,抽打在二人脊背。
鞭笞至三十之数,张旸后背之处,早已皮开肉绽,血涌如注,足见此刑之苛严,未有丝毫宽纵。
士族子弟身处人群,见状不禁瑟瑟发抖。
心中暗自思忖,此人位居高位,对自身竟能施此重刑,若是我等犯事,那下场岂不是惨绝人寰,生不如死?
诸多胆小怯懦者,哪敢再多瞧一眼,吓得匆匆逃离,仿若大祸将至。
亲卫急忙上前,搀扶张旸起身。
此时张旸面色如纸,毫无血色,却牙关紧咬,硬是未露一丝痛楚之态。
百姓见状,皆高声赞道:
“将军,真乃大丈夫也!”
张旸神色坦然,强撑着身体,如常伸出手臂,向围观百姓挥手示意,而后声若洪钟,高声宣告:
“盐铁酒之业,利厚如渊,官民皆趋之若鹜,遂生乱象。自今日起,盐铁酒收归公有。公家主掌生产,定其价格,以最优之质、最低之价惠及百姓。往后,百姓可于公家售卖之处购取,亦可从获代售权之商铺处求购。但需谨记,唯有悬黄天商旗者,方为合规售卖之所。若无此旗而擅售盐铁酒,必施以重罚!”
言罢,亲卫即刻呈上一面黄黑二色相间之云纹旗。
此旗长仅两尺有余,旗上九个花纹依序排列,中央一大章纹,精美华丽,夺目非常。
张旸接过旗帜,高高举起,展示于众人眼前。
与此同时,人群之中,亦有亲卫手持同样旗帜,四下走动,方便百姓一观其貌。
百姓们望着那黄旗,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不少人心生向往,冲着张旸大声问道:
“将军,欲得此旗,当如何行事?”
张旸闻言,哈哈大笑道:
“若想得旗,可往县衙问询,届时自有人为尔等详细解说。然吾在此先告知诸位,此旗虽人人皆有机会获取,然其中利益,并非丰厚。若欲持旗营生,还需审慎思量,切不可贸然行事。”
语毕,张旸在百姓的声声议论与赞叹声中,离开了这热闹非凡的闹市。
一回至县衙,他便马不停蹄,一封接一封地发出公文。
收盐铁酒归为公营之事,在他此番以身示法之下,已然势在必行。
各郡县收到公文之后,如同接到紧急军令一般,立刻在渤海郡境内热火朝天地开展起相关行动。
在这长达半年之久的推行过程中,各郡县的管控力量,也首次得以向下延展,深入至乡亭一级。
自此,黄巾开启了地方治理的新篇章,各种行政压力也随之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