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过后,我没再收到新的来电提示和微信消息,那几条未听语音,我也没有点开听过,不用猜也知道,会是什么样的话。我的转账母亲没有收,退回了我的钱包,我不放心,就一直留着,没动一分钱。
我们原本的计划是玩两三天就去下一个城市的,票都买好了。第二个去的城市也是我很喜欢的,我们会在这里待个七八天,如果抢不到票就多待几天,几个特别佛系的人出门就是这样,啥都可以,啥都没问题,只要有人想做什么就会陪着去做。
有时我们会五个人窝在一起打打游戏什么的,我的英雄池太浅,只会玩中路,都是他们换着位置玩,我就在中路当好我的“法师”。有时会打练习局,我也会用些尝试过几次但玩得很菜的英雄练手……战绩最差的人会有什么惩罚?请其他四个人喝水算吗?不过陈桁时不要这个,我输一次,就得陪他去看一场电影,他只想要这个,我没有意见。
“知幸!我们去这里吧!”八点多,天才刚黑了不久,我在被窝里玩手机,忍不住打了个哈欠,佳佳从自己床上下来,扑到我床头,兴奋地举着手机。
我拿过她的手机看了一下,是一条俱乐部的宣传帖,这个俱乐部分娱乐场和休息场,有很多游戏设施都挺有意思的,限十七岁以上的人入内,还有隐藏游戏活动和丰厚大奖,最后一张照片只露出了几个收藏柜里的藏品,其中有一顶皇冠,放在高高的架子上,外面隔着一层防尘板,有点像我看过的一部动漫里的公主加冕时戴的那顶,我想起自己没买的那套长裙,想象一下,似乎挺搭的,我也很喜欢这种样式的皇冠。
没等我询问群里的人的意见,佳佳就很快地在线上租好了电动车,我坐在陈桁时后座,抱着他的腰,吹着习习晚风,舒服地打了个哈欠。
俱乐部是实名制的,在线上预约才能入内,佳佳出示了预约成功的二维码,工作人员扫描后退到一边,做出“请”的手势。
里面的灯光是较为统一的暖色调,我们进去以后就能看到很多游戏设施,另一边有专门的皮质沙发可以坐,很像餐饮店那种,两边都是沙发,中间是桌子,要点的东西已经在线上点好了。
这里到点会开启“休息场”,就是我们坐的位置,预约这边区域位置的人都是默认参与“休息场”的,我们此次的目的也是这个。
现场有主持人专门讲解游戏玩法,我们扭头耐心听着,最先在游戏中积满五十分的人就可以根据人数来选择对应数量的奖励,可以带走任意物品。如若在其中一个游戏中没有积分,都视为淘汰,分数清零。
第一个游戏还算容易,抽签与随机队伍进行手游pk,对手队伍一直在热火朝天地交流要选择的游戏英雄,我们这边淡定地ban了几个英雄,他们不约而同地让出“中路”给我,之后几乎都秒选了最常用英雄。
主持人可能也觉得我们太过安静,主动抛话给我们,“请几位介绍一下自己玩的英雄可以吗?”
我从和佳佳的聊天中抬头,“哦哦,好的,我选的安琪拉。”
陈桁时坐在我另一边,点了确认键,“公孙离。”
祈安看了下对面的阵容,也按下确认,“刘禅。”
佳佳积极举手,“我选的是阿珂!”
蒋晌纠结了下,说:“刘备。”
一局定胜负,我们在不清楚对手实力的情况下,有些难言的紧张,不过巧的是我们前几天就有一起打过游戏,我对我们的默契度还是很有信心的。
开局的短短几分钟里,我们两队的玩法显而易见,他们急于在前期与我们对打,蒋晌在上路差点被拿下一血,被赶过去的佳佳救下,我在中路与敌方法师交手,顺利拿下一血,但我还是很紧张。我们用的是保守打法,保的是佳佳和陈桁时的经济,主要守的是水晶,主打一个佛系打。
后期我们也没有着急抱团,敌方在着急指挥,我们全程无交流,他们一点战术都听不到,只能靠猜,而我们的所有操作,靠的都是自己观测局势后得出的最佳,最后的最后,以两波团战赢下这局,刚好十五分钟,多了对方十个“人头数”。
真的特别多的桌游玩儿,“德国心脏病”“斗兽棋”“狼人杀”……为了这个奖品,我们硬是逼着自己胆子大起来,更没想到这里面掺杂着情侣游戏,在听到规则和游戏名称时,我开始有些后悔,想问为什么不继续把对决场地定在“王者峡谷”。
这局应战的是我和陈桁时,再赢下十分,我们就能拿到奖品了,我们认真地听主持人讲解规则,“接下来说一个大家熟知的,国王游戏,游戏规则呢就是抽到黑桃K的人为国王,一共有十个人参与游戏,除了黑桃K这张牌还会有A到9,A则代表数字1,这样比较好下达任务。抽到‘国王牌’的人可以指定两张牌对应的人按照自己的想法做一件事。”
我全程不敢多说一个字,想着不抽到国王牌也可以,也不要被抽到做“惩罚”,就这么躲过了四次,我松了口气,向一样没有被抽到过的陈桁时靠了靠。
“我紧张……”下一局就是最后一局了,我的心仍旧悬着,没有松懈,想从全场唯一能依靠的人那里寻求点安慰。
陈桁时不动声色地轻拍我的腰,目光从被惩罚的两人身上移开,转向我,他凑近我的脸,径直擦过,抵在我耳畔,安慰的话落在我耳中,配合着那只抚着我后颈的手,他说:“实在接受不了,可以放弃,这个游戏我们也已经有积分了,总有别的游戏能让我们赢回来的。”
“这局我又是国王!哈哈哈哈哈哈!赶紧来吸吸欧气吧各位!”
“怎么又是你啊小绣!哇塞,不要啊!!小绣很会折磨人的!!!我恨啊!”
“不管了不管了!我先投降!别点我别点我,刚才和那谁喝的交杯可乐还没消化呢!”
那个被叫作“小绣”的女孩看了一圈,许是看我不太自然,目光在我脸上停了停,又继续找人,我感觉手指在不受控地动着,便侧过脸,发现是陈桁时抓着我的手在玩。
我用脑电波给他发了个问号。
他似有所觉地抬起头,无害地对我笑了笑。
“桃心4和黑桃3,”小绣选了出来,我心里一紧,僵硬地看了眼自己握在另一只手上的牌——正是桃心4!然后我轻轻闭上眼睛,等待她发布指令,“互咬对方的肩膀一口。”
“哇塞塞塞!这个听起来就好精彩!”
“如果是不认识的人……我都不敢想自己会有多尴尬,不过!还好不是我!”
“也不是我!这也太羞耻了我也不好意思!”
大家纷纷翻牌,气氛瞬间被点燃了,观众席的起哄声也起来了,我咽了口唾沫,眼一闭心一横,把自己的牌翻了过来,心里已经有了想要放弃的念头,如果放弃的话,这里没有人会说我玩不起,因为之前几轮,也有人举手说放弃,大家只是负责炒热气氛,并不是真的想看谁出丑,在这里喊的每一声放弃,都不会得到唏嘘回应,反而可以拿个安慰奖离开或者作为观众继续观赏。
“我是黑桃3。”被抓着的手紧了紧,我听到陈桁时的声音响起,现场不知为何安静了下来,我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但我……又有些恐惧,不习惯他人注视的我,不喜欢成为焦点的我,此刻不敢看向任何一边,正因为如此,我只能,也只会看向他。
我看见他的唇瓣轻启,像一片轻柔的羽毛,逗弄我的心脏,“你要接受吗?知幸。”
小绣手里的国王牌在指尖转动,她牵起唇瓣,毫无恶意地说:“也可以放弃哦,对于内向的你来说,能撑到现在,已经很有勇气了。”
“……”
“可以。”我鼓起勇气,应了下来。
他把我挡得很严实,还盯着我看了几秒,确认我真的不排斥不害怕,才微微偏头下口,齿尖放过了我肩膀处凸出的那块骨头和薄薄的皮肉,在肩膀旁较有肉的地方轻轻碾磨,有点疼,我皱了下眉头,他的呼吸随之而来,热气扑散在那一片肌肤,让我因为游戏发凉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温暖。
我愣神一瞬,去思索疼痛来源,分明咬得不重,怎么会有刺痛的感觉?我猛地想起,他两边都有一颗尖牙,侧头看,上面已然有一排浅浅的牙印。等我拉好肩膀落下的衣领,我们位置交换,我趴在他怀里,握着他露出的肩膀,低着头做起了心理建设,直到他拍拍我的后背,我这才慢慢低头,迟疑地张嘴,咬了下他的肩膀。
“有印吗?感觉她咬的很轻。”
不知谁说了一句,虽然不知道会不会有人查看,我还是心慌地加重了点咬合的力气,等我起身时,就着朦胧的灯光,看见自己留下的痕迹,莫名地不好意思,小声地说了句,“对不起……”
“没事,不疼。”
游戏结束的时候,我才彻底松了口气。
接下来的游戏不换人,我们需要继续参与,这次的是“我敢你不敢”游戏,问答句式可以是“你敢不敢……”或者“我做过……你敢不敢……”说出口的事情必须是自己真的做过的,也是回答“我敢”的人事后真的要做的,不能口嗨。
谁先回答不出“我敢”这两个字,就输了,所以说的每一句话都至关重要。这个游戏是个人战,要和上一局还是队友的陈桁时成为对手了,想到这里,我也有点跃跃欲试了。
不过,最后无论我们谁赢,分数都是属于我们的。每一组都会有一个裁判,从自己的同行者中选一个来当,我们组的裁判是祈安,因为要实现公平公正,也为了让参赛者不受身边也在玩游戏的人的干扰,可以自行在俱乐部里找位置分散进行游戏。
我们俩坐在玩街机的座位上,祈安自己搬了张椅子来,我激动地晃了晃腿,等待他说开始。只是,光是想要说什么,陈桁时有什么不敢做的事,就让我耗费了很多脑容量,他胆子太大了,连站玻璃栈道往下看都没任何反应,虽然我也是,但我不敢的事情也太多了,万一回答完后真要去做,还不如让我输掉算了。
旁边的两个“快嘴”嘴皮子都快争冒烟了,我隐约听到什么吃虫子抓虫子的,无法接受到面部扭曲,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谁敢谁去吧我可不要!
猜拳决定先后顺序,我先发制人,“你敢不敢在我和别人在一起的时候做我的备选?”
陈桁时不明所以地笑起来,有些愉悦地挑了下眉,气定神闲地说:“我敢。”
“你敢不敢一个月不喝奶茶?”
他居然会问这么简单的问题,我在心里腹诽,回答道:“我敢。”
虽然我一个月能喝好几杯,也真的很爱喝奶茶,但也只能戒一个月了,敢说也得敢做才是。
好多人都能和搭档过几个来回,我以为我也可以,却在第三个问题输掉了,他问我,“你敢不敢大声喊出来你喜欢的人的名字?”
我苦着脸,纠结地咬着唇瓣,那也太羞耻了,这和当众向这家伙告白有什么区别?祈安按照规则开始数秒,五秒答不出来就输了。
“一……”祈安微微笑着,“知幸,举手吧。”
我大概是第一个出局的,这件事应该会有很多人敢做,只是我,实在无法在众人面前,坦然地说出口,毕竟我们没有任何实际的超越朋友的关系,知道彼此的心意,也不足以让我鼓起勇气先揭开这份心意。
我们回了原本的组局座位,陈桁时双手抱胸站在我身边,轻轻揉了下我的脑袋。
太早出局了并没有好处,比如我们,要进行加时赛了,游戏换成了“答非所问”,输的人有喝果酒的惩罚。方便大家看清,我和他面对面坐着。
这次陈桁时先问,一来就是一招开门见山,“你也是喜欢我的对吧?”
我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边晃边说,“我绝对不想喝酒。”
“你现在更喜欢我了吗?”
陈桁时舒适地靠着靠背,“你头发乱了。”
“如果能走到结婚那一步,你希望这个人是我吗?”
根本毫无杀伤力,我哼了一声,两手交叠,往桌子上放,上身前倾,挑衅似的看着他,“我想问问明天天气如何。”
陈桁时赞许地点点头,我抿了抿唇,有个小想法,想给这个游戏增加些看点,于是我笑着起身,在他的注视下坐到他身边,手掌抚摸着他的脸,往前凑了凑,我垂眸,看了眼我们近在咫尺的唇瓣,又缓缓抬眼看他,渐渐退离危险的距离。
他整个人都呆住了,直到我退开,也只是咽了口唾沫,得到想要的结果,我忍着笑,问道:“你想……吻我吗?”
陈桁时唇瓣微张,肯定答案的口型都出来了,他没有出声,自觉举起那杯果酒一饮而尽。身边的人都在为我喝彩,我一心只有眼前的他,见状赶紧伸手,我想拦,想说至少别喝这么快,却没他动作快,他喝完,拉着我的手腕说让我陪他去洗把脸。
他拨开人群,紧握着我的手腕,才到拐角,他就逼着我退到了墙面,我用另一只手抵住他的胸口,着急问道:“你怎么了?生气了吗?”
“哪那么容易生气?”他侧头,吻了下我的脸颊,又气又笑的,“真是被你吃定了。”
这回轮到我发愣了,我抬起手放到他靠在我肩膀上的脑袋上,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我……心跳好快。”
“我也是……头都跟着晕了。”
紧贴的身体配合交错的心跳,我们好似在这暗处都变得坦诚起来。
他的手环在我腰间,有种淡淡的青梅酒味在我们的呼吸里弥漫,我的脸贴着他的脑袋,“要不我送你回……”
他趴在我身上,像软趴趴的玩偶,“不要,让我黏你一分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