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后来 手压井

85号石库门一楼。

头油青年缩了缩脑袋,飞快地跑回去,乖乖站在李主任身后。

他脑袋不灵光,但听劝,姐夫指哪,他打哪儿。

李主任定定看了秦远一眼。

不出所料,乱子应该全是这浓眉大眼的小赤佬惹出的。

那秦贵给自己干了几次脏活,这事瞒不住,审一审,打一打,秦贵肯定会把自己供出来。

这次估计得好好出一番血,才能把事情平了啊...李主任目光阴沉,记住秦远的面孔。

很快,带着小舅子匆匆返回二楼。

秦贵这下彻底慌了,满脸苦色...嗯,这次是真苦。

他苦苦哀求秦远:

“放...放过我,咱们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戚啊。要是三柱叔他老人家知道,一定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还有我家小儿子,他可是你亲侄子呀,今年才8岁,我要是进去了,他们孤儿寡母,可怎么活。

你不是想借钱吗,我借!多少我都借。

还有这些物资,全都给你,就当我孝敬你的,这些人肯定都听你的吧...

我知道错了,我真的错了!”

你不是知道错了,你只是怕了...秦远表情淡漠,懒得多说废话,径直离开屋子。

至于所谓的亲侄子,白眼狼罢了,道德绑架什么的,秦远不吃。

李佑树心里有数了,板着脸,冷喝一声:“带走!”

说完,一个治保队的同志,粗暴地把秦贵押了出去。

而李佑树看着满地的物资,心头一片火热,很快又失笑地摇摇头,眼中露出遗憾。

众目睽睽的,甚至楼上那李主任都晓得这批物资,肯定不能把它们往自家划拉。

那秦贵的下场可殷鉴不远...

一分钟后,秦远走到门外,抬头看着远处点点万家灯火,嘴角微微上扬。

这时,李佑树凑过来,请示道:

“秦远同志,我们查获的这批赃物,要怎么处理?”

关于这个,秦远早就想好了,笑着说道:

“当然是把它们押送到街道办,还有关于这次的行动,可以找人润润笔写个报告,回头交给王主任。”

李佑树听得肃然起敬,心里暗忖:这是给王主任送政绩呢。

还是秦远同志有格局,这好处,可比把赃物往自家划拉多多了。

‘而且人家够意思,让自己给王主任交报告,这是提携我。’

想着这些,李佑树脚步一阵轻快,乐呵地冲回石库门,高声喊道:

“二喜,找辆三轮车来,咱们把这些赃物运到街道办,充公。还有老许,你当过老师,有文化,这次的行动要拜托你写个报告...”

治保队行动迅速,来得快,撤的也快。

很快,秦贵家只剩一地狼藉。

何巧嘴母女俩手足无措,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俩儿子更是满脸茫然,眼中的惧怕挥之不去。

家里以前全靠秦贵养着,家里大小事情,也全是他拿主意,如今家里主心骨倒了,这家怕是要散。

秦远没跟着去街道办,而是独自回到家中。

晚饭在食堂吃了,他给自己倒了杯热水,焐手。

坐在桌边,秦远突然感到有些无聊。

这会儿,晚上娱乐活动还是太少。

等手头宽裕了,我或许可以买个收音机听听新闻、戏剧,解解闷...秦远如是想着。

陈国文爱听戏,听得杂,今天他把秦远招到办公室,谈心,拉近关系,还给秦远推荐了戏。

昆曲、越剧、还有黄梅戏,秦远听着,感觉还挺有意思,听着比京剧有感觉。

期间,陈国文还发愁说,今年农科院过于平淡,没有拿得出手的成绩,甚至差点惹出大乱子。

秦远知道这位,一直心心念念进部,对政绩格外在意。

关于这个,秦远还真有点想法,他当初想分配到农科院,便是不想埋没前世学的农机知识,给国家做点力所能及的贡献。

顺便让自己过得更好。

敛去思绪,他从绿军包里掏出本工具书,仔细阅读起来。

院里有个规模颇大的藏书馆,书是今天从那里借来的。

书里的内容,跟打井有关。

主要是秦远想到,前世小时还能见到的那种手压井。

这东西,他大学上选修课,介绍灌溉时,有提到,好像直到70、80年代,才在国内推广开来。

而目前在乡下,比如红河公社,社员们平常吃水,基本全是从河里打水吃。

虽然,这会儿小河清澈,但肯定还是不如地下水干净。

甚至一些偏远乡村,缺水,吃水难。

秦远觉得,如果自己能出力把压水井,早点推广开来,也是一件功德无量的事。

而且,压水井的技术含量挺低,实施起来也简单。

看了一会儿书,门外突然响起“笃笃笃”的敲门声。

秦远起身去开门,“红姨,快进来坐。”

王红笑呵呵地走进房间,找个小板凳坐下,接着嘴上夸道:

“你这小子,一入住我们街道,就给我送个大惊喜,揪出那么大一腐败分子。”

秦远一边给王红倒杯水,一边谦虚道:

“运气好,碰巧了。”

“你这孩子,跟我不用谦虚,你马叔可是和我说过你的本事。”

王红自然地接过瓷缸,笑呵呵道:

“眼瞅着今年也没几天了,过几天年终总结,你红姨的工作报告上,又能多添一笔亮眼成绩。

那些赃物也赶巧,新年元旦,街道办去慰问老英雄,正好用得上。

尤其那15斤香油,亮眼!

这次,红姨算是沾了你的光。”

当下,国家也过元旦,职工有1天法定假日。

秦远嘴角微微一笑,没打断,王红继续说道:

“我给你报上了‘文明家庭’,回头你去街道办,把流动红旗领了,还有3两香油的物质奖励。”

“谢谢红姨!”

“对了,还有件私事,后天我家小叔子过生日,家里弄了场私宴,来的都是自己人,到时,你一定得来。”

“荣幸之至,我一定赶到。”

王红放下瓷缸,满意点头,又提醒了句:

“我那小叔子,偶尔会出现记忆倒退的病症,你到时千万别见怪。”

连这么私密的事都给说了,是真没和自己见外,秦远严肃点头:

“肯定不会。”

早晨天蒙蒙亮,橘黄的光芒从东边升起,又有人敲响了秦远的房门。

秦远打开房门,发现是李佑树,后面还跟着俩男人。

这俩戴着解放帽,背着工具包。

见到秦远,李佑树热情地把他拉到一边,轻声说道:

“这次多亏有您,我弟那事成了。那俩是张木匠和他徒弟。

张木匠是咱这有名的老木匠,打家具有一手,知道您刚搬来,还缺张床。

刚巧,我和张木匠关系不错,就想着请他来帮您打一张。”

秦远没矫情,点头笑道:

“真是有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没您,就没我弟的好前途,而且昨天在街道办,王主任也对我的工作,给予了充分肯定。”

李佑树脸上堆笑,乐呵说道。

他今年才30,正是奋斗的年纪,再进一步,当上正式干部的机会,就捏在王主任手中。

一定得好好结交秦远同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