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探索归来
- 大明美洲帝国:日月旗的应许之地
- 忠诚的小将
- 4751字
- 2025-04-07 23:00:06
永乐六年春意渐浓,新威海滩涂上的喧嚣从未停歇,只是那股子最初的慌乱渐渐沉淀,化作了更有条理的忙碌。海面上终于有了盼头,两个多月前派出的向西探险的船队,率先出现在了天际线上。几艘饱经风浪的船只,帆布上带着明显的补丁和盐渍,缓缓靠向简陋的栈桥。
码头上顿时热闹起来,留守的人们纷纷涌上前,伸长了脖子张望。船上的水手们一个个胡子拉碴,眼窝深陷,皮肤被海风和烈日折磨得像是陈年的腊肉,黑红黑红的,但踏上坚实土地的那一刻,许多人还是忍不住咧开嘴,露出一口被咸涩海水和粗劣食物糟蹋得不怎么样的牙齿,眼里却闪着光。他们小心翼翼地捧下几卷用兽皮和新出炉、糙得剌手的芦苇纸绘制的海岸线图,那模样,比捧着金元宝还郑重。七天后,北上的船队也带着一身疲惫与海腥味,驶入了港湾。
待两支船队的人员灌了几口淡水,囫囵吞下些热食,稍稍缓过劲来,朱高煦便将各船船长、几个主要管事以及随船的几位勉强能执笔记录、认得几个字的读书人,都召集到了那顶四面漏风、但已是新威海权力象征的议事帐篷。帐篷里顿时塞得满满当当,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由汗臭、海腥、湿木头以及某种难以名状的船舱气味混合而成的复杂味道。
朱高煦站在帐篷中央,面前铺开着那几张凝聚了无数汗水、风险乃至几条人命的地图。图上的线条歪歪扭扭,岛屿画得像面饼,海岸线更是随心所欲,比例?那是什么东西?但帐内无人发笑,所有人都明白这几张破烂玩意儿的分量。
“诸位都辛苦了。”朱高煦开口,声音平静,却让帐篷内瞬间安静下来,“带回来的东西,我都看过了。画得……嗯,很有想象力。”他指着图纸,嘴角似乎向上弯了一下,“不过,大致的地形地貌还是清楚的,足够我们迈出下一步。”
他的手指点在了西向船队绘制的那张图纸上,那里描绘着一个明显是巨大河流冲积形成的入海口三角洲,几条粗大的墨线代表着交错的水道。“这里,”他加重了语气,敲了敲那片区域,“这河口的气势,怕是不输咱们大明的长江黄河。水是命脉,如此大河,必是深入内陆的通途。我意在此处,建立一个据点,就叫‘上海’。”
“上海?”有人下意识地低声重复了一遍,似乎想要点解释。
“对,上海。”朱高煦确认道,并未解释名字的由来,只是目光扫过众人,“与新威海同级,设正副县令,立议事堂。先期,拨移民两千人过去。”这个决定干脆利落,不容置疑。这名字本身,就带着一种面向大海、开拓未来的期许,至于更深层的含义,只有他自己清楚。帐篷里,人们的心思已经活络开来,一个不输新威海的新据点,一条通往内陆的大河,这意味着更多的土地,更多的机会……也意味着更多的挑战。
接着,朱高煦的手指移到北上船队那张更加潦草的地图上,重重地点在了一处海岸线的突出部,那里隐约画着几条代表河流的细线汇入一个不算太开阔、但似乎有岛屿遮蔽的海湾,大致是后世查尔斯顿的位置。“此处,港湾入口虽不算顶好,但胜在有屏障,沿岸地势起伏,利于构筑炮台防守。水手们回报说附近林木茂密,看样子土地也不会太贫瘠。”他略作沉吟,帐内几个明显带着吴侬软语口音的船员和匠人竖起了耳朵,眼神里带着期盼。“就叫‘新杭州’吧。”
这名字一出,那几个江南来的汉子脸上顿时露出了难以置信的喜色,有人甚至下意识地用家乡话低呼了一声,随即又赶紧捂住嘴,但那亮晶晶的眼神,仿佛瞬间看到了钱塘江的潮水和西子湖畔的垂柳,连带着看那张粗糙地图上代表“新杭州”的墨点都顺眼了许多。离家万里,能有个寄托乡愁的地名,也是莫大的慰藉。
朱高煦没给他们太多回味的时间,手指继续坚定地北移,越过一片标注着“大片水域,疑为内海”的区域,最终停在一个被巨大半岛环抱、形似螃蟹钳子的海湾深处。那里,一条粗壮的墨线蜿蜒注入,代表着一条不小的河流。“这里!”他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手指几乎要戳破那张可怜的兽皮,“北上船队回报,此湾深邃广阔,风浪难侵,乃天赐良港!且有大河直通内陆,腹地定然不小。更妙的是,此地三面环水,一面依陆,地势险要,易守难攻!看位置,大致位于我们已探明海岸线的中段,扼南北咽喉,利于将来统辖全局。”
他环视帐内,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他指尖下的那个点上,连呼吸都放轻了。帐篷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外面海风吹动帆布的猎猎声。
“此地,将作为我们新明未来的根本之地,定名‘新京’!”
“新京!”
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千钧之力,砸在每个人的心头。帐篷里先是死一般的寂静,随即猛地爆发出压抑不住的抽气声和嗡嗡的议论。定都!这可不是建个据点、开片荒地那么简单!这意味着他们这群漂泊万里、前途未卜的人,终于要有真正的根了!不再是无根浮萍,而是要在这片蛮荒大陆上,建立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王朝都城!
一时间,人心浮动。有人瞪大了眼睛,张着嘴,似乎还没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有人眼神闪烁,飞快地盘算着这“新京”二字背后蕴含的无尽机遇——靠近权力中心,土地、商机……那将是何等的景象!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船匠,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的工具袋,仿佛已经在想象未来在新京城里修建宫殿楼阁的场面。先前那位担心摊子铺太大的老成船长,此刻也忘了之前的顾虑,只是怔怔地看着地图上那个点,嘴唇翕动,似乎在估量这“新京”的港口究竟能容纳多少艘大海船。
周管事反应最快,他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地问:“王爷,这……这新京,规模怕是不小,所需人手、物料……”
“规模自然不小!”朱高煦打断他,语气斩钉截铁,“但饭要一口口吃。先期派精干人手过去,勘察地形,选定核心区域,伐木筑垒,建好码头。根基打牢了,再逐步扩建。告诉弟兄们,将来在新京,只要肯出力,人人都有机会挣下一份家业!”
他这话,再次点燃了帐内的气氛。对未来的憧憬,对建功立业的渴望,瞬间压倒了对困难的担忧。新京,这个刚刚诞生的名字,已经成了所有人心中一个新的、更加耀眼的目标。
朱高煦没有理会众人的骚动,目光继续落在地图上,如同鹰隼锁定猎物,最终指向更北端,一个紧邻大陆、形状狭长的岛屿。“此岛位置极佳,扼守北方水道,港口条件想必也不会差,可以作为我们向北拓展的门户和一道天然屏障。最后一个定居点,就设在这里,命名‘新郑州’。”
他刻意顿了顿,目光扫过帐内,补充道:“此地,优先安置原籍河南布政使司的弟兄们,让他们离家乡的名字近一些。”
这话音刚落,人群中几个操着浓重中原口音的汉子先是一愣,随即脸上爆发出难以置信的狂喜。一个络腮胡大汉猛地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嗓门洪亮地吼了一声:“中!王爷!恁这名字起得得劲!”旁边另一个瘦高个更是激动得眼圈泛红,连连点头:“好!好!新郑州!俺们河南人有地儿落脚了!”他们看向朱高煦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近乎崇拜的感激和一种找到归属的踏实感。这种看似随意的安排,却像一把钥匙,精准地打开了他们心中最深沉的乡土情结,将这些背井离乡的汉子们的心,牢牢地凝聚了起来。
朱高煦看着他们真情流露的激动模样,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闪过一丝只有自己才懂的恶趣味。新郑州?呵,谁让这地方在另一个时空叫过“新阿姆斯特丹”呢,那对标“郑姆斯特丹”岂不是天作之合?这小小的命名游戏,也算是他在这枯燥乏味的开荒岁月中,给自己找的一点乐子。
短短片刻之间,上海、新威海、新杭州、新京、新郑州,五个崭新的名字,如同五颗烧红的烙铁,被朱高煦掷地有声地印在了这片未知大陆的海岸线上。从南到北,一个横跨上千里的殖民地骨架骤然成型,清晰地展现在所有人面前。帐篷里,最初的震惊和嗡嗡议论声渐渐平息,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复杂的情绪——有对宏伟蓝图的敬畏,有对未来机遇的憧憬,也有对即将面临的巨大挑战的隐忧。空气仿佛都变得灼热起来,每个人的呼吸都带着几分急促,眼神闪烁,心思各异。
这不再是简单的求生,而是开创一个新时代的序幕。新京作为都城,上海作为经济门户,新杭州、新郑州作为南北翼,新威海作为最初的登陆点和中转站,每一个点都承载着不同的功能和期望。这幅宏大的画卷,让在场所有人都感到一阵头晕目眩,同时又心潮澎湃。他们不再是茫然的漂流者,而是新世界的奠基人,这认知让他们既兴奋又感到了肩上沉甸甸的压力。
帐篷里,最初的震惊如同退潮般散去,留下的是一片难以抑制的兴奋和嗡嗡的议论声。有人眼里放光,摩拳擦掌,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去哪个新地方能抢占先机,更有作为;几个船长则下意识地皱紧眉头,手指在粗糙的桌面上划拉着,估算着新航线的距离、风险和所需的补给;周管事更是脸色发白,额头渗出细汗,五个点同时开工,这摊子铺得也太大了,人手、船只、工具、粮食……光是想想这调配的难度,就让他觉得脑仁疼。
“王爷,”一位头发花白、脸上刻满风霜的老船长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嘶哑,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摊子一下子铺这么大,咱们拢共才多少人?船只也得分薄了。这几处地方,远的隔着上千里海路,近的也得跑个十天半月。万一哪个点遇上麻烦,比如土人袭扰,或是闹了疫病,咱们这点人手分散开来,恐怕……恐怕来不及互相支援啊。”老船长的话像一盆冷水,让帐篷里过于热烈的气氛稍稍降温,不少人跟着点头,显然也有同样的顾虑。
“我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朱高煦抬手,示意大家安静,他走到地图前,手指从南到北划过那五个新标记的点,“孤悬海外,人手不足,这是咱们眼下的窘境,谁都清楚。但正因为如此,我们才更不能把所有鸡蛋都放在新威海这一个篮子里。”他看向那位老船长,“老把式,你出海几十年,该明白一个道理:港口再好,船不出去,那就是一滩死水。我们现在就是一条搁浅的大船,必须尽快把触角伸出去,找到能让我们站稳脚跟、汲取养分的锚地。”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有力:“上海,扼守大河入海口,那是我们深入内陆的钥匙;新京,地处南北要冲,港湾天成,易守难攻,未来必定是我们新明的立国之基;新杭州和新郑州,一南一北两个犄角,既是前哨,也是屏障。五个点看似分散,实则互为依托,通过海路连接,形成一张大网。哪个点遇到麻烦,其他地方可以通过海船快速输送人员物资支援,这可比困守一地,等着敌人上门要强得多!”
他环视众人,目光锐利:“我知道,同时铺开五个摊子,压力很大。饭要一口口吃,路要一步步走。上海和新京是重中之重,必须尽快立起来,打下根基。新杭州和新郑州,可以稍缓一步,先派少量精干人手过去,探明具体情况,选好地址,修建最基础的营地和码头。步子要稳,但绝不能停滞不前。”
“我们现在选择的定居点都在沿海,就是看中了海运的便利。船只往来,互通有无,才能把这片海岸线真正变成我们的地盘。一个点出了问题,不至于全盘皆输;一个点发展好了,也能带动其他地方。这叫分散风险,懂吗?”朱高煦加重了语气,像是在给一群学生上课。
他走到帐篷口,掀开帘子,刺眼的阳光照进来,外面是忙碌喧嚣的营地,到处是挥汗如雨的身影。“特别是新京和新郑州,纬度偏北,冬天肯定比这里冷得多。时不我待,必须尽快派人过去,赶在入冬前伐木建好能遮风挡雪的屋子,多囤积柴火。我可不想第一批去北边拓荒的弟兄们,没冻死在冰天雪地里,倒先被漏风的窝棚给吹垮了。”这话带着几分调侃,却也点明了迫在眉睫的实际困难,让几个原本还想再提意见的人把话咽了回去。
“诸位,”朱高煦转过身,重新面对帐内众人,脸上的表情严肃起来,“咱们不是被流放到这儿等死的囚犯。我们是要在这片蛮荒之地,凭着自己的双手,建立一个前所未有的新世界。开疆拓土,哪有不冒险的?怕这怕那,不如现在就回船上去,等下一阵季风来了,回大明继续给人当牛做马去!”
“记住,我们是新明,日月光照之地,皆为王土!”
最后一句话,掷地有声,仿佛带着金石之音,在每个人的耳边嗡嗡作响。帐篷内外,所有听到的人心头都是一震,血液仿佛都流得快了几分。原先那些对困难的担忧、对未知的恐惧,似乎都被这股子开天辟地的豪情给冲淡了不少。一个横跨上千里的殖民地雏形,就这样在几张粗糙的地图和一场简短却影响深远的会议中,被勾勒出来,即将化为血肉,矗立在这片陌生的新大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