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出发航向定居点
- 大明美洲帝国:日月旗的应许之地
- 忠诚的小将
- 4571字
- 2025-04-08 21:30:26
设立好定居点目标后,朱高煦站在新威海简陋得有些寒酸的码头边,看着即将分头出发的人们。海风带着咸味和远处滩涂的腥气,吹动他身上那件并不合身、针脚也略显粗糙的袍角。人头攒动,物资堆积如山,喧嚣声几乎盖过了海浪拍岸的哗哗声。
“各处定居点,日后就靠船只跑海路往来了。”他声音不高,但在这嘈杂中却自有份量,清晰地传到每个即将领队出发的管事和队官耳朵里,“每年收了多少粮,添了多少丁,地开了多少亩,遇上了什么麻烦事,年底给我仔仔细细汇总了,派船报到新京来。耽误了事,别怪我翻脸。”
他目光扫过一张张被风吹日晒得黝黑粗糙的脸,“眼下是开春,农时金贵,耽误不得!船一靠岸,甭管别的,头等大事就是带着人把荒地给我清出来,带来的稻种、麦种、豆子,赶紧给我种下去!错过了这一季,今年冬天就准备集体勒紧裤腰带,喝西北风去!”
他的视线落在几个负责各定居点武装的队官身上,那几人下意识地挺直了腰杆。“冷兵器都足额发下去了,腰刀、长矛、弓箭,按照名册一人不落。足够你们把民兵架子搭起来,平日里操练着,看家护院,防备林子里的野兽,或者不开眼、想来占便宜的小股土人。各处民兵的花名册,年底必须随年报一起送到新京,我要亲自过目。”
他停顿了一下,环视一周,语气陡然转厉,“但是!火器,一杆都不准私自配备给民兵!那是官军的东西!谁敢把火铳火炮交给民兵手里,坏了这条规矩,别管是谁,直接捆了送新京,按军法处置,绝不姑息!”
这话带着一股子寒气,掷地有声。几个原本眼神有些闪烁、心思活络的队官立刻垂下眼帘,不敢再有别的想法。朱高煦看着他们的反应,又放缓了些语气,带着点告诫:“到了新地方,对那些土人,眼睛都给我放亮些,脑子也转快些。别傻乎乎一见面就急着跟人家称兄道弟、掏心掏肺,也别仗着手里有几把刀枪就咋咋呼呼,一言不合就舞刀弄枪的。咱们是去扎根、去种地的,不是去找茬打仗、惹是生非的。要与土著交流也要在我们扎稳脚跟之后!”
他指了指内陆的方向,“先把自己住的寨子扎稳了,壕沟挖深点,墙筑高点,粮食种出来了,能填饱肚子了,再慢慢观察,看看周围情况再说。人家在河那边打鱼,咱们在河这边种地,井水不犯河水,这是最好。少生事端,咱们才能安心发展。”
交代完毕,再无多话。众人躬身领命,各自散去,抓紧最后的时间清点人手和物资。
整个新威海滩头彻底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露天仓库和集市。搬运物资的号子声此起彼伏,木轮车吱呀作响,在沙地和刚铺设的简陋木板路上留下深浅不一的辙印。军官们扯着嗓子维持秩序,呵斥着手脚慢的民夫。即将远行的汉子们检查着自己的家当,多是些破旧的被褥、简陋的工具和几件换洗衣裳。空气中弥漫着海水的咸腥、新砍伐木材的清香、牲口的粪便味以及无数人身上散发出的汗水和尘土的味道,混杂成一种独属于开拓年代的、粗粝而充满活力的气息。
两天后,一切准备就绪。海滩上,数千人按照各自的目的地分成了几拨,虽依旧拥挤,却已不复之前的混乱。
一支规模稍小的船队率先起锚,帆布在海风中鼓荡起来,发出啪啪的声响。船头缓缓调转,朝着西方,朝着那片被朱高煦命名为“上海”的大河三角洲驶去,船舷边挤满了眺望的人影,渐渐化作远方海面上的几个小黑点。
紧接着,规模更为庞大的主力船队也依次解开缆绳,沉重的铁锚被绞盘吱呀呀地拉起,带着哗啦啦的水声。一面面打着补丁、却依旧能看出原本颜色的风帆次第升起,如同张开的翅膀。船队在旗舰“五月花号”的引领下,乘着正好的春季信风,浩浩荡荡地犁开碧波,船头坚定地指向北方。
朱高煦立于旗舰五月花号的甲板之上,海风凛冽,猎猎作响。他的妻子韦氏站在他的身旁,正细心地拢起幼子朱瞻圻的衣领,稚嫩的孩童尚不适应海上的寒意。八岁的长子朱瞻壑,身姿笔挺地立于父亲另一侧,目光复杂地投向渐渐远去的新威海海岸线,那片他们初来乍到,挥洒汗水建立的营地,如今已成模糊的轮廓。再往前看,是无垠的海洋,波涛汹涌,象征着未知的远方。
漂泊海上,开荒拓土,一年多的艰辛历历在目,这个早慧的长子,已隐约体会到前路的漫长与变数。
“父亲,”朱瞻壑终于开口,稚嫩的声音带着一丝困惑与忧虑,“新威海的屋子刚建好,为何又要舍弃,前往全然陌生之地,重头再来?我们吃了这般多的苦,飘荡如此之久……真的能成吗?”
朱高煦并未即刻作答,他迎着海风,眯起眼眸,眺望着海天交接之处。海鸥低旋,鸣叫声声,在空旷的海面上回荡。片刻之后,他方才侧过头,动作轻柔地揉了揉长子的发顶,眼神中带着些许难得的温情。“瞻壑,你看这片汪洋,何其广阔?脚下这片土地,比之大明,更为辽远无垠。此地天高海阔,远离庙堂,”他嘴角微扬,勾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弧度,“我们想做什么,只要行事周密,不留把柄,远在南京的金銮殿,鞭长莫及。譬如说……更改旗号,自立为皇,又有何不可?”
他缓缓蹲下身子,与儿子目光齐平,视线并未离开那片翻涌的海面。“瞻壑,咱们脚下这艘船,看着不小,可丢进这大海里,连点浪花都算不上。这片地,比这海更大,大到咱们现在看到、知道的,不过是巴掌大的一块。大明虽好,可条条框框太多,爹在那儿伸展不开手脚。”他语气平静,像是在说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
“你看那南京城里的皇上,每日里从睁眼忙到熄灯,批不完的折子,见不完的人,说是九五之尊,我看比咱们船上最累的水手也清闲不了多少。何苦来哉?”他嘴角扯了扯,露出一丝旁人难以察觉的讥诮,“爹不想过那种日子,太累。咱们在这新大陆,就得换个活法。”
他伸出手,在空中比划着,“这片大陆,沃野千里,物产丰饶,只要我们能在此扎稳脚跟,妥善处理与土著的关系,开垦出足够的田地,产出足够的粮食,日后未必不能与故土分庭抗礼。我这一生,或许只能为你们奠定基业,搭建一个大致的框架。未来的路,终究要靠你们兄弟二人自己去闯。”
朱瞻壑似懂非懂,小眉头紧锁,努力消化着父亲这番惊世骇俗的话。
朱高煦看着长子困惑的模样,耐心解释道:“这个框架,将与大明截然不同。爹想建的这个新明,君王不用那么累。你看,兵权,得牢牢抓在手里,这是根本;钱袋子,国库里的钱怎么花,得咱们说了算,这是底气。这两样抓住了,其他的事,就交给下面的人去做。”
“交给谁呢?”朱瞻壑忍不住问。
“交给能干的人。”朱高煦指了指船上忙碌的水手和管事,“得让他们互相盯着,不能一家独大。爹琢磨着,得有个‘议事会’,里面的人得是大家伙儿选出来的,他们管着定规矩、收多少税;还得有专门管事的‘打理者’,他们负责照着规矩办事,修桥铺路,管农桑工商。但谁来当这个打理者,得先问过我的意思,还得跟其他人比试,看谁更能得人心,拿到更多‘选票’。至于那些打官司、判案子的事,交给‘法院’去弄,这个‘法院’可以简单理解为三法司,谁也不能插手。我呢,就在上头看着,盯着他们别胡来,别把规矩弄坏了,别欺负老百姓。”
“选票……法院……议事会……”朱瞻壑喃喃重复着这些陌生的词汇,眼中充满了迷茫,但又隐隐觉得这似乎是个很厉害的法子,至少听起来,皇帝确实能清闲不少。他用力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朱高煦满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起身站直,海风吹得他衣袍鼓荡。他目光再次投向北方,语气坚定,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这片新大陆,足以让我们开创出一个前所未有的盛世。瞻壑,你要牢记,此地名为新明。只要我们肯胼手胝足,辛勤耕耘,这片土地,便是我们海外中华的应许之地。”
“在这开创之初,我希望你也能一同参与垦殖,”他看向儿子,眼神认真,“我会划出一片土地,作为我们家族的私产,田地之内的收益,皆归于我们自己支配,该缴纳的赋税,我们也当率先垂范,如数缴纳。咱们带头做了,天下臣民,谁还敢偷奸耍滑?记住,这田地是我们朱家的私产,子孙后代传下去,跟国库里的公产,要分得清清楚楚,不能混为一谈。”
旗舰“五月花号”船首像,怒目圆睁,劈开浪花,如同一柄利剑,将碧波斩为两段。庞大船队紧随其后,桅杆林立,风帆猎猎,宛如一片移动的森林,义无反顾地向着北方挺进。这支舰队承载的,不仅仅是数千人的身家性命,更是朱高煦心中那株正在萌芽的野心,以及一个全新文明的雏形。
韦氏默默地站在朱高煦身后,目光温柔地描摹着丈夫的侧脸轮廓。海风无情地吹拂,将他的发丝吹乱,却更显出他面容的坚毅与沉稳。她知道,这个男人看似平静的外表下,蕴藏着何等惊涛骇浪般的雄心壮志。视线微微下移,落在依偎在怀中的小儿子朱瞻圻身上,稚嫩的孩童对即将到来的新世界一无所知,只是好奇地抓着母亲的衣角,发出咿咿呀呀的童语。再看向站在一旁,挺直腰杆,努力装作成熟的长子朱瞻壑,韦氏的心头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敬佩,自然是有的,为了这宏伟的蓝图,丈夫付出了多少心血,她都看在眼里。担忧,也挥之不去,前路漫漫,充满了未知的艰险,谁又能保证一切都能如愿以偿?还有一丝深藏心底的思念,午夜梦回,总会想起远在故土的亲人,不知他们是否安好。这一年多的海上漂泊,开荒拓土,其中的艰辛与牺牲,点点滴滴,都刻在了她的心头,无人能诉,也无需多言。最终,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消散在呼啸的海风之中。
“爹,这新京……比新威海还好?”朱瞻壑仰起头,稚嫩的脸上带着一丝好奇,也带着一丝隐隐的期盼。
朱高煦收回眺望远方的目光,低下头,看着儿子那双充满求知欲的眼睛,嘴角微微勾起,带着一丝笑意:“好不好,现在谁也说不准。但爹跟你保证,将来这新京,肯定比新威海热闹,也更像个样子。”
朱瞻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朱高煦看着儿子懵懂的表情,心中却充满了信心。新京,这个名字不仅仅是一个地理坐标,更是他心中新文明的象征,是他摆脱旧世界束缚,建立理想国度的起点。船队继续乘风破浪,坚定地向着北方航行,身后,新威海的海岸线已经模糊成一道淡淡的黑线,逐渐消失在海天交接之处。甲板上,除了值守的水手调整帆索的吆喝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孩童的哭闹和妇人们低声的交谈。大部分人则沉默地挤在有限的空间里,或坐或卧,适应着船身的摇晃,脸上带着长途航行的疲惫,眼神却不由自主地望向北方,那里是他们未来的家园,一个名叫“新京”的,充满未知与希望的地方。
朱高煦负手而立,目光扫过甲板上的人群。一张张面孔,有茫然,有疲惫,也有掩饰不住的憧憬。这些人,就是他建立新世界的基石。从大明带来的士兵、工匠、农民、破产者,他们背景各异,心思不同,但此刻,都被命运捆绑在了一起,驶向同一个目标。他清楚,前方的困难远比想象的要多。建立一个据点不难,难的是建立一个能自我运转、不断壮大的文明。粮食、安全、秩序、人心……每一项都是巨大的考验。
“父亲,我们还要航行多久?”朱瞻壑拉了拉朱高煦的衣角,海风吹得他小脸有些发红。
“快了,再有十天半月,如果风向顺利的话。”朱高煦回答,声音平静。他指着远处几只追逐船只的海鸟,“你看它们,无拘无束,想去哪儿就去哪儿。等咱们到了新京,安顿下来,你也可以去探索那片土地,看看那里有什么新奇的东西。”
船尾的浪花翻滚着,带走了旧日的痕迹。韦氏将小儿子抱得更紧了些,目光在丈夫和长子之间流转。她看到丈夫眼底深处那不易察觉的疲惫,也看到长子眼中对未来的好奇。她轻轻抚摸着小儿子的背,心中默默祈祷,祈祷这次航行能够顺利,祈祷那个叫新京的地方,真的能成为他们安身立命的家园,不再颠沛流离。船舱里传来一阵饭食的香味,是掺杂了咸鱼干和少量陈米的稀粥,味道算不上好,但在这茫茫大海上,已是难得的慰藉。生活总要继续,无论前方是坦途还是荆棘,他们都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