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前倨而后恭

“闲人退散！”

“都让开都让开！”

“禁止围观，还不快滚！”

外头官兵衙役们的呵斥声不绝于耳，很快就只剩整齐的脚步声，往封肃的宅子跑来。

封肃脸都吓白了。

“怎么突然这么多官兵找上门来？

是不是你从哪个大户人家把丫头抢回来的？

不会是得罪了什么官老爷吧？！”

封肃急得来回转圈，忽然想到英莲身上穿金戴银，那些都是极贵重的大户人家才有的。

顿时就对苏夜吹胡子瞪眼。

这个便宜外孙女，要是真跟了一个大户人家，自己还能攀上点好处。可如果是被强行抢回来得罪了人，那可就完了！

封肃虽然自忖大小也是个乡绅，可在真正的大户人家面前，那就是个小喽啰。

能够随意调动这么衙役清路，前来要人的，那得多尊贵的身份？封肃都不敢想了，怒道：“你这家伙到底是从哪儿把人带回来的？你存心想要害死我不成？赶紧把人送回去！”

封氏听得这话，赶紧抱紧了女儿，好不容易才盼的女儿回来，无论如何都不能再轻易的放手。

“母亲且安心，没事的。”

英莲却是一脸平静。

她一点儿也不呆傻，从薛蟠和薛宝钗兄妹与这少年相处，所表现出来的敬怕，就知晓这会子来的人，应当不是找麻烦的。

很快，宅院大门被官差推开。

首先进来的衙役们，分列两排站好，呈出一条道路来。

封肃赶紧上了前去，从兜里摸了几枚铜板，想了想，放了铜板忍痛摸了两颗碎银，往最前面那衙役手中送去。

“好兄弟，劳烦告知到底出了何事？”

那衙役冷冷的瞪了一眼封肃，没有去接银子，而是朝着苏夜的方向瞟了一眼，吞了口唾沫，又站的笔直。

封肃见对方连银子都不敢收，还看了苏夜一眼，只当苏夜将英莲带回来真是惹了大祸。

正要去质问苏夜，更让封肃吓得脸色惨白的，竟然是看到县太爷领头，带着县里大大小小的，全都往自家来了。

完了，全完了！

知县、县丞、主簿、典史……大小文武全都来了。

封肃赶忙又迎上去，想要去问县太爷所为何事，却被两个衙役架住推开。

只见一行人，果然走到那苏夜面前。封肃正要怒骂苏夜，将自己摘出来，可却呆滞的看到，那县太爷竟一脸恭敬笑容的对那少年抱拳，恭声道：“上差莅临如州，下官有失远迎，实在抱歉！”

封肃彻底呆了，脑子一片空白，宛如风中蠢石。

上差？

这少年看起来，可比自己那便宜外孙女，还要小两岁呢。

难道县太爷疯了不成？

可就算县太爷发疯，其余那些人呢，总不能全都疯了吧？

封氏也呆住了，她一个妇道人家，哪里见过这场面。这会子才终于明白，将女儿带回来的人，有多么不简单。

唯独英莲，反而一脸平静。

毕竟，身为应天府尹的贾雨村，都要给那薛家面子。而那薛家对苏夜，却敬畏不已。这一小小知县，自是更甚。

其实，最主要苏夜有监察两江百官之权。结果第一站就来到了这如州，那如州知县可不就当成天大的事情了。

万一新官上任三把火，自己要成了第一把被烧的，那可就悲催了啊。

能够当上一个县父母官的人，没有不精明的。

当手下报给他，京里来的上差苏夜，带回来一个女孩儿，并去衙门并询问封家在哪，顿时就明白过来，那是封氏要找的女儿。

这些年，封氏日夜寻找女儿，自然也没少去过衙门报案。只是都知道，那断难寻找回来。

县太爷当然也知晓一些，只是不会太当回事。但现在就不一样了，苏夜这等人物亲自将人给送了回来。

可见，那英莲是个有福分的！

而封肃是个什么鸟人，他们又如何不清楚？

将女婿给逼到出家，对女儿也很是刻薄，现在外孙女回来了，能对她好吗？

要是封氏自己找回来的也就罢了，可现在是圣上亲自拔擢的上差，将英莲给带回来的。

这要是还在封肃这里受了委屈，上差是会只怪罪封肃，还是会连带着如州风气一同怪罪？

那这是在打上差的脸，还是圣上的脸？

所以，县太爷特意领着县里有头有脸的人来，就是为了表明态度。不仅故意冷落封肃，还对英莲很是热情。

对英莲热情，那就是对上差最好的表态，县太爷很明白这一点。

“英莲姑娘，这些年里令堂日夜寻你着实幸苦，本官未能尽到寻觅之责，属实惭愧！”

对英莲说完，如州知县又看向苏夜，拱手义正言辞道：“上差，英莲姑娘被拐虽不是发生在本县，但如此罪恶之事，乃人神共愤。

下官定然竭尽全力，捉拿拐卖之事，让这般人间惨剧不再本县有发生之可能！”

先将自己的责任摘一摘，再表明态度。

不过县太爷倒也没有乱甩锅，甄士隐和封氏是在英莲被拐后，来才如州投奔封肃，英莲并非在如州被拐。

“既如此，我便先行告辞了。还望县太爷安顿好英莲姑娘。”

苏夜正想着英莲是否会受委屈，现在看到这阵仗就知道了，以后在封家只怕英莲是爷，封肃才是孙子。

封肃何许人也？

原文里明说了，贾雨村当县太爷时，想讨要娇杏当二房，将封肃叫去喝酒商议。

封肃也就喝了县太爷的一口酒，就得意洋洋，激动得屁滚尿流。

这会子，却见到苏夜这般，让县太爷都恭敬非常之人，之前那般冷漠，早就消失在九霄云外，早已换上一脸谄媚笑容。

“上差，小民有眼不识泰山，刚才若有冒犯上差的地方，还请上差不要与小民一般见识。小民立刻备好酒菜，为上差……还有英莲接风洗尘。”

见他态度这般转变，县太爷这才脸色稍霁。

而且由封肃来招待苏夜是最好的，毕竟，衙门亲自摆酒，招待一个有锦衣卫职权的人，如果太丰盛，那苏夜问你哪来的钱请客怎么办？要是太寒酸，得罪了这上差怎么办？

苏夜却起身一抖衣袍：“太阳快下山了，我就不留下来叨扰了。好生给英莲接风洗尘，才是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