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思正恍惚间,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了,林夏被惊得一抖,拿出手机看见是大为打来的视频电话,突然意识到自从在康城见了一面之后就再也没跟他见过面了,这几个月来一直都是网上联系。
视频通话的提示音在空荡的走廊里格外刺耳,她走到一个没人的楼梯间接通了他的第一通视频电话。
“夏夏,有没有打扰到你。”大为的问候永远都是从这句话开始,他身后的背景是酒店的房间。
“没有,没有,我也没上班,你不是出去旅游了吗,看你应该也还没回来吧,怎么这么有空。”
“今天准备回去了,想着回到那边时间还早,想过去约你一起个吃饭。欸,我看你精神不太好,都有黑眼圈了,昨天晚上值夜班吗?”
“是呢,我妈住院了,所以没怎么休息好,她情况也不太好,就不去了,下次等我妈的状态好点再去吧。”
“阿姨怎么啦,你怎么都不告诉我一声,这样吧,你把医院的地址发给我,我过去找你。”
林夏走到医院门口,看见大卫背个背包,手捧鲜花,旁边立着行李箱站在门口。他风衣的下摆被晚风掀起一角,黑色双肩包的背带深深勒进肩膀。他正仰头望着医院楼顶的红色十字灯箱,侧脸在暮色中晕开柔和的轮廓,行李箱的万向轮卡在石板缝里,拉杆上缠着褪色的行李托运条。
“嗨,那么快就到了?“林夏踩碎一片泡桐花的影子,她注意到行李箱侧面溅着泥点,像是经历了漫长的辗转。
顾大为把手机塞回裤袋,金属眼镜框闪过路灯初亮的光:“飞机提前了十二分钟。“他说话时喉结微微滚动,行李箱拉杆上的手指无意识摩挲着磨损的漆面,“阿姨还好吗?没开车过来,所以……”他向林夏展示了一他身边的这些行李。
“还好,没事,走吧。”
“妈,这是大为,他专门来看您来了。”林夏凑近她耳旁轻声说。
她模模糊糊地睁了睁眼,冲着大为点点头。
“阿姨好,我是大为。”随即他把手上的鲜花给林夏递了过去。
“阿姨这是怎么啦?”
“我们出去说吧。”
林夏她低垂眼睫絮絮地向大为讲述,从母亲沉疴难愈的真相,到母亲的的夙愿,最后是相亲缘由都一五一十跟他说了。
“要是……。”
“夏夏。”是程述白的声音,这个点的他已经脱下了白大褂,“一起去吃饭吧,苒苒也过来了。”
“嗯嗯,好,介绍一下,这是我妈的主治医生,程述白医生,我们也是大学同学兼同事,这是我朋友大为,今天特意来看我妈的。”
“你好。”
“你好。”
两人相互握手寒暄了一番。
三人走进餐厅,水晶吊灯在深蓝色丝绒椅背上投下暖黄光晕,赵苒从卡座直起身子挥手朝他们打招呼:“这儿!“
林夏领着人走近时,赵苒兴奋地走出来给了林夏一个拥抱,“想你了夏夏。”
“我也想你了。”林夏与赵苒拥抱过后,错开半步,露出身后穿着浅灰衬衫的男人,“介绍一下,我朋友大为,这是花城人民医院的医生,赵苒。”
“你好,大为先生,同时呢我也是林医生的好朋友。”
大卫害羞地笑笑,“你好,赵医生。”
“是男朋友吗?“赵苒忽然倾身向前靠近林夏,悄声问道,眼尾弯成月牙,程述白突然“咳,咳”了几声。
服务生适时端来开胃菜。
4人陆续落座,赵苒已经将冰镇柠檬水推到众人面前。
“先看看你点的菜够不够四人份。“程述白突然用指节叩了叩菜单,腕间银色表链在桌面拖出短促的刮擦声。
赵苒笑着将菜单推到大为面前:“我听述白说夏夏会带个朋友跟我们一起吃饭,所以我就按四人份点的,不知道您喜欢吃什么,您看看再加些什么?“
“不用麻烦了,点多了吃不完,浪费。”大为摆手婉拒。
“酒店你订好了吗?”
“没订酒店,想着等下吃完饭就回去了,明天要上班。”
“从这里回到红城应该要一个多小时吧。”
“差不多一个半小时。”
“呦呦,我的林大医生,说话怎么这么的温柔。”赵苒调侃到。
“赵苒,你干什么,又发病了,程述白可得好好管管你女朋友。”
程述白不语,只是对林夏刻意地笑了笑,握住水杯的双手不自主地反复开合。
4个人的晚餐就在赵苒的说说笑笑的声音中结束了。
大卫坐上顺风车回红城,林夏和程述白家都在同一个方向,所以程述白先送了赵苒回家,再送林夏。
地下车库的顶灯在引擎熄灭的瞬间暗了下来。车里播放着林夏自己喜欢的《哥德堡变奏曲》,程述白看着后座上熟睡的林夏,笑意在唇角漾开,眼底泛起了柔光。
“嗯。”林夏眨了眨还有些惺忪的双眼,眼眸中带着刚刚苏醒的迷茫,她拿起手机一看,“哎呀,十点多了,我睡了这么久你怎么都不叫我呢,真是抱歉,白白浪费你一个小时的时间,谢谢你送我回来。”她手忙脚乱地解开安全带,推开车门,下了车。
“夏夏,我到底哪里不好,我哪里比不上他。”程述白也跟着下了车,冲着林夏的背影喊道。
林夏听到程述白的话语,呼吸在喉间凝成了细小的冰棱,她没有回头,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你在说什么呢?”
程述白走到林夏身后,紧紧抱住她,下颌抵在她单薄的肩胛骨上,簌簌流泪,转而唇贴上了她的耳际,带着哭腔用气声呢喃:“你知道我在说什么,十年前你就知道对不对,为什么,为什么你要把我推给别人。”
林夏的后背感受着程述白温热的胸膛,她迟疑了一下,挣扎着想要程述白放手,但她越挣扎,程述白就抱得越紧。
“述白,你不要这样,放手。”她咬着后槽牙扭动肩膀,发梢扫过程述白青筋微凸的手背,她的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