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所有战线都如前般顺利的,吐蕃士气颇高,还有引诱神策军出城迎战的心思,所以他们的战线并不均匀,而唐军则是拉成了一条长线,均匀的布置,因而就会造成,两边的力量并不均匀,像是一盆水泼向了一柄伞,伞面上承受的水量并不是一样的。
正常的,像前面一样,来犯的吐蕃人和迎击的唐军差不多。结果就是唐军的碾压式胜利,但也有少数地方,聚集了太多的吐蕃人,而迎击的唐军就显得单薄了,于是陷入了苦战。
鸳鸯阵并不适合拿来以寡敌众,事实上,任何阵型都不适合以寡敌众,这件事要怪,也只能怪到统兵的李瀍身上,他没留足够的预备队。实在是吐蕃人的战法太大意了,就那么一窝蜂,乌泱泱的涌下了陇山,李瀍统兵迎上来,也只能将战线洒出去,毕竟这帮吐蕃人是强盗,漏过去一个,就可能造成一户人家的悲剧,李瀍也只能这么布置。
他其实是留了预备队的,在他身边,足有二百精骑,就是预备在关键的时候顶上去的,这是他准备效法先祖的太宗皇帝,也搞支玄甲精骑出来。不过他忘记了,这不是后世,军队里有步话机通信,小队间可以随时通报自身状况。
实际上,就是他实战经验不足,因而造成了部分部队陷入苦战,部分部队轻松取胜的实际状况。
郑七命就是陷入苦战的小队之一,不是鸳鸯阵不好用,实在是敌人太多,如潮水般源源不断的扑过来,尽管已经被他杀了一地的尸体,后续部队还是源源不绝。
“节省弹药,火铳手不要齐射了,轮射!铳声能短暂吓阻蛮贼,轮射作用更大!”郑七命发现,火铳对吐蕃人的作用不在于杀伤力,更在于恐吓作用。其实换在他自己身上也一样,火铳发射的巨响,即使他已经熟悉了,但冷不丁的听到,也会被吓一跳,何况是啥也不懂的吐蕃蛮贼?
他面对的对手中,可没有索朗旺姆那样见多识广的,最开始见到火铳时,甚至还跪下向雷神磕头祷告呢。要不是他们莫名其妙的聚了起来,自己肯定不会陷入现在这种苦战。
敌人太多,鸳鸯阵的弱点就暴露了出来,一是不擅长对付骑兵,吐蕃人没有太多成建制的骑兵部队,但骑兵不少,前面的几波骑兵冲锋,给鸳鸯阵造成了不小的伤亡,阵中的两个长枪手和一名大棒手,都因为吐蕃骑兵的冲锋而战死了。
当然,对方的骑兵也没捞着便宜,火铳正是骑兵的克星,尤其是头一次见到火铳,根本没经历过针对性训练的马匹,一开始马都是会受惊的,趁着惊马乱跳,唐军很是杀伤了一波吐蕃人。
可没办法,吐蕃人实在太多了,也不知有几百甚至上千,全堆在自己面前了,搞得自己这个队长都不得不下场拿起了竹枪,两边的狼筅手,手中的大扫把,也因为用了太多次,变得光秃秃的,渐渐失去了一扫就是呼啦啦一大片的优势,导致狼筅手自动变成了竹枪手,只有两个盾牌手还是左盾右刀的保持着初始配置。
最完整的还是火铳手,火铳这东西真心好用,一枪就是一个敌人,无论对方是什么兵,是不是骑装。除了装填太慢之外,几乎没有任何缺点。
这一仗打成这样,己方还能坚持,靠的就是这四个火铳战友。但火铳最大的弱点并非射速慢,而是携带的火药有限,打着打着,就有点无以为继的意思了。
所以,郑七命从开始时,还饶有兴致的数着战果,到现在已经有点麻木了,只是团结在火铳手周围,麻木的杀伤着无穷无尽般的吐蕃人。
“队长,弹药快没了。”一名火铳手提示道。
“打到没有为止!别忘了,咱们身后是家乡父老,不能让这帮蛮贼越过去,跟他们拼到底!陛下可是跟着咱们一起出来的,他在看着咱们呢!”郑七命最后振作了一次士气。
“噢!”一个刀牌手,一个狼筅手,一个转职成枪兵的大棒手,加上四个火铳手,加上郑七命这个队长,八个残兵最后一次发出了呐喊,迎向了无穷无尽的吐蕃强盗。
是啊,皇帝都御驾亲征了,自己一个小兵的生死又算得了什么?跟蛮贼们拼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了,面前已经伏尸遍野,自己肯定是赚了。这次又是为了保卫家园而战,死了也值了!
战士们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准备做最后一搏。
就在这时,身后不远处,哒哒的马蹄声传来,应该不是吐蕃人,吐蕃人非战时都是牵着马的,而且行进间也没这么整齐划一,应该是己方的援兵来了。
“是陛下,陛下来救咱们了!”一名眼尖的火铳手突然欢呼起来。
随后,众人纷纷回头,果见身后的骑队打着一杆大大的黄龙旗,果真是皇帝带人杀过来了。
对面的吐蕃人并非有组织的参与攻坚,就是他们本就不成队列,乱哄哄的走到了一起,发现这边有了战况,便就近聚集起来。等打了半夜都攻不下一个小队,又听主战场那边‘呯!呯!’的响个不停,士气早就没了,再见了敌人的生力骑军到来增援,早就不敢继续打了,当即做了鸟兽散。
李瀍勒转马缰,看了看凄惨的战场,不由很是自责。这场仗会出现这样的意外,都是自己经验不足所导致的,预备队早点放出来就好了,实在是没想到,吐蕃人打草谷打得这么嚣张啊!
“清点一下尸体,统计数据,把这几位的名字记下来,朕要给他们表功,让所有人都知道我军中的英雄!”李瀍吩咐道。
缺乏经验倒是正常,穿越前,他就是个普通人。顶多写过两部网络小说而已,哪会考虑到这么周到呢?而且,吐蕃人的战法也太奇葩了,就这么一窝蜂的冲下陇山,想防都不好防,只能针对性的拉网狙击。
想来经历过这一次后,吐蕃人今后就会收敛了,毕竟自己这边只是略吃了点小亏,除了眼前这一队之外,只覆灭了四个小队,其他战线上,都是唐军全胜,总体的战损比,肯定是吐蕃人吃了大亏。
但凡吐蕃那边心智正常的话,以后肯定不会这么干了,自己倒不用专门采取对策。
“把尸体的首级都斩下来,送去陇山上,堆个京观出来。”想到这里,李瀍又补了一句。他看向夜幕下巍峨的陇山,准备对这个诸葛丞相梦断的地方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