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意拳?
周锐还从未听说过这门功法。
他身边熟识的人大都都是铁匠,终日守着炉子打铁。
哪有什么闲工夫去学习武功。
行会自己组织的护坊队倒是有系统性的学过拳脚。
不过能被行会请过来的武师大多只会些不入流的三脚猫功夫。
真要论上武功,护坊队的人怕是连门槛都迈不过去。
“叔父,咱们这铁匠营中有擅长武功的高人吗?
明明咱们和隔壁的渔户、猎户一样同属贱户。
怎么他们每隔一阵子就有一两个能拜入武馆的。
我们这连一个会武术的人都挑不出来呢?”
绝大部分拳脚功夫只是傍身的防身手段。
大多人拜入武馆门下为的主要是求个庇护。
免得街市里的流氓泼皮缠身。
加入武馆就像拥有一张文凭。
哪怕没有强劲的武艺,只要随了师出有名的武馆。
青楼、堂口和县衙照收不误,成了打手算是能混口饭吃。
也有少数人真是练武的奇才,不是成了能够自立招牌的师傅。
就是去了镖局,领着一月三千文的薪水,过着刀尖上舔血的日子。
“有啊,行会的柱首,郭氏铁坊的总工就曾入过武馆。
最早的护坊队就是由他来指挥的。
不然人家年近七十,身体却硬朗着呢。
怎么,锐儿你也到了对打打杀杀感兴趣的年纪了吗?”
周锐本以为身边就有一个够得着的高人,可以请教一二。
看样子这门功法还得靠自己一点点去摸索。
周锐摇摇头,说道:
“如果咱家靠着贾老板与武馆和镖局搭上线了。
也得提前了解各个门派的专长。
好根据他们的需求打制相应的兵器。
整日待在这铁匠营中不谙世事。
也不知道当下哪个武馆的势力最大。”
对于他而言,最为令人高兴的并非自身凭空多出一门功法。
而是让他知道自己可以通过自己打制的器物汲取别人的技能。
要是这个阶段突破的再快一些。
兴许自己还能靠着铭文得到木匠的技术。
不过他通过器物得到的专精一上来是最低级的。
还得看自己后天的锻炼才能把熟练度提起来。
“凡事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啊。”
少年屏息凝神,在脑海中翻腾先前看到过的铭文。
【形意拳:形取于意,意通于劲】
这门功夫内外兼修,不光能提升力量的外放,还能调节气血的运转。
他才刚达到初窥门径的境界,就能提升身子的力量和运气。
身体好似蒸过桑拿那般,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血液在体内的奔流。
或许是因为他先前长时间的劳作。
自己的身体在打铁中得到了磨砺。
现如今才能如此快速的感受到功法给身体带来的变化。
要是早些学会这门武功的话。
兴许那两个偷铁的衙役就不必死的那么痛苦了。
贾老板在商场中周旋的这段日子,周锐恰好有时间提升自己的技艺。
周锐来到自家后院,存放铁料的木屋已经无影无踪。
形意拳的第一式就是站桩。
双足前后错开如弓,前手伸出,后手收于肋下护心。
全身肌肉不僵不松,目视前方,心无杂念。
动作看似简单,实则动用了身上的每一处肌肉。
不过数息周锐的身上就挂满了汗珠,下盘好似灌了铅般沉重。
但是他却可以感受到自己的气息沉入丹田,五感正朝着四周发散。
夜幕悄然攀上天空,可在周锐看来时间才过去一瞬。
泥地上满是他挥洒的汗水。
不同于繁复的劳作。
经此一练,少年非但没觉察到肌肉的酸痛。
甚至觉得身体十分的轻巧。
仿佛五脏六腑中的杂质都随着汗水一起被排出。
家中要用板车才能拉回的厚重铁锭,他随手就能抓起来。
这股蛮力可比在健身房里头练出来的肌肉强劲多了。
“呵,小兄弟,这练的是什么功法啊?”
回头一看,周锐这才发现有个年纪二十岁出头的青年站在围墙之外。
对方身高六尺有余。双臂精干,肤色如铜浇铁铸。
绝不是体力劳作能够造就的体型。
“我是‘张家炉’铁匠范大成,护坊队在值。”
见周锐这一手起落有形,出拳有骨,范大成心头微微一动。
倒不是惊讶,这年头学点拳脚的人多了去了。
只是这小子是个散户,居然能练得这一身底子……
是有人私授?还是旧年家底?
若是个行里人,咱也能按规矩栽培。
偏他是这么个没根脚的,倒是埋没了。
“前阵子偷盗铁匠营的两个毛贼是在你这里被烧死的。
特此过来看看,不必太过紧张。”
听到这话,周锐赶忙收起了练武的架势。
行会的人怎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派人过来?
莫不是发现了事情当中蹊跷的地方了吧?
周锐控制住自己的表情,问道:
“这案子早有乡里过问。
眼下又见贵队来人,敢问可是另有疑点?
若在我力所能及之处,自当配合。”
青年笑了笑,似乎是察觉到了周锐不经意间流出的警惕。
“那俩贼人作恶多端,落得如此下场,怕也是天理昭昭。
不过终归是条人命,县衙那边还是想查清他们的身份。
好让后事能有个交代。
你是最早见到水起的人,不知当时有没有注意到什么?
比如衣着、口音、随身的东西……
哪怕是个破铜片也成。”
难不成行会的人知道死的两个贼是官铁司的人了?
周锐擦去额头渗出的冷汗。
“那日水灾闹得急,哪还顾得上看人模样。
我只顾得喊人救水,后头的事都是听别人说的。
我看那两人八成是饿疯的贼,不然怎么连铁料都偷?
不过话说回来,最近听说有山贼出没,护坊兄弟也辛苦。
有事尽管说,我记性虽不太好,但能帮的一定不推。”
这小子眼神不飘,嘴皮子利落,一点也不像真吓着的样子。
火起得那么巧,烧得那么干净,他就在现场附近还一点没看清。
话里话外的谨慎,反而比真话还扎眼。
不过柱首的意思我也明白。
人都死了,查来查去,倒是添麻烦。
县衙不想闹事,咱们护坊的也不该多嘴。
反正这小子嘴紧得很,点到为止好了。
范大成抬眼看了看天色,像是不经意地叹了口气,随口说道:
“大家都是明理人,哪句话该说,哪句话该藏,自己掂量得清楚。”
周锐点点头,他一身汗气未散,袖口下隐隐鼓起青筋。
同为练武之人,范大成目光在少年脚步上略顿了一瞬,语气轻松些许。
“你这路子练得不俗,脚底稳,肩不浮。
若是想再精进几分,不妨琢磨琢磨腰劲怎么送得更顺。
像你这股劲儿,多炼个几日,兴许能突破炼皮的大关。”